晨光刚把窗帘染成浅金色，诗雅雨正扶着床头柜慢慢起身，脚踝处传来一阵酸胀的刺痛——孕晚期的水肿越来越严重，昨晚睡前章鹏帮她揉了半小时，此刻脚背还是肿得像充了气的气球，连宽松的拖鞋都快穿不下。可没等她站稳，卧室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林香拎着件外套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水杯的林艳，两人一进门，就把房间里原本稀薄的暖意挤得无影无踪。
“雅雨，快把外套穿上，今天得下去多走几圈。”林香把外套往诗雅雨怀里塞，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昨天跟你公公章栋打电话，他还特意叮嘱，说孕晚期不运动，生的时候遭罪，让我好好盯着你。”
诗雅雨捏着外套的衣角，指尖能摸到布料上粗糙的线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肿得发亮的脚踝，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妈，我脚太肿了，走不动，医生也说让我多休息……”
“什么走不动？就是懒！”林香打断她的话，伸手就去拉诗雅雨的胳膊，力道之大让诗雅雨疼得皱起了眉，“我当年怀章鹏，快生的时候还下地割麦子呢，哪像你这么娇气？脚肿算什么，多走走血液循环了，肿得还能轻点儿！”
林艳也在一旁帮腔，把水杯递到诗雅雨手里：“雅雨，你听你姐的没错，我那时候怀娃也脚肿，天天爬楼梯，走几天就好了。你要是总躺着，到时候生不出来，还得剖腹产，那罪可比走路难受多了。”
诗雅雨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胳膊被林香攥得生疼，她想挣脱，可两人的力气加在一起，像铁钳似的把她固定住。水杯里的水晃出来，溅在她的裤子上，冰凉的水渍顺着布料往下渗，像爬了只冷虫子，让她浑身发僵。“我真的走不动，妈，求您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了。
“求什么求？这都是为了你好！”林香的语气更硬了，拖着诗雅雨就往门口走，“今天必须走够一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
玄关处的防滑垫还是章鹏昨晚重新铺的，可此刻诗雅雨踩着上面，只觉得脚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水肿的脚被鞋子挤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脚心。她被林香和林艳架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肚子坠得发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出了单元门，清晨的风一吹，诗雅雨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想把外套裹紧，可胳膊被林香攥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小区里已经有不少晨练的邻居，看到她们三个的模样，都忍不住回头看——林香和林艳一左一右架着诗雅雨，像押着犯人似的，诗雅雨则低着头，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浸湿了鬓边的头发。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够一小时？”林香在旁边不停催促，还伸手推了诗雅雨一把，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林艳扶了她一把，可那力道也没轻多少，只是让她不至于摔下去，脚踝处的疼痛却更剧烈了。
“妈，慢点，我脚疼……”诗雅雨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怕被邻居看到，更怕林香又说她“娇气”“不懂事”。
“疼什么疼？谁生孩子不遭点罪？”林香的声音一点没放低，引得旁边晨练的阿姨频频回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同情，“你看那栋楼的李姐，昨天还跟我打招呼呢，人家快生了，每天还绕着小区走三圈，你才走这么点路就喊疼，真是没吃过苦！”
诗雅雨咬着下唇，把眼泪憋回去，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她能感觉到邻居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同情的，还有些异样的，那些目光像针似的，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想把头埋得更低，可脖子却僵得动不了，只能任由那些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走了没几分钟，诗雅雨的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贴在身上，又冷又黏。水肿的脚越来越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脚心的疼痛顺着腿往上蔓延，连大腿都开始发酸。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那种坠痛感比平时更强烈，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脸色变得惨白。
“雅雨，你怎么脸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林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摸诗雅雨的额头，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她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林香，“姐，要不今天先回去吧，雅雨好像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也得走！”林香却不为所动，反而更用力地攥着诗雅雨的胳膊，“她就是装的，想偷懒！今天必须走够一小时，不然以后更不想动了！”
诗雅雨听着林香的话，心里像被冰水浇过，凉得发疼。她没想到林香会这么狠心，明明看到自己难受，却还是不肯放过她。肚子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你看你，又装模作样的！”林香还想再说什么，旁边晨练的张阿姨却走了过来，她看着诗雅雨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体，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妹子，你看这姑娘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是先带她回去休息吧，孕晚期可不能这么折腾，万一出点事就麻烦了。”
林香没想到会有人多管闲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都是当妈的人，哪能看着孩子遭罪？”张阿姨也不示弱，“你看她脚肿得那么厉害，脸色惨白，明显是不舒服，你要是再逼她走，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任吗？”
周围的邻居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着，有的说“孕晚期要量力而行”，有的说“别把孩子逼出好歹来”，还有的说“赶紧送回去休息吧”。林香被众人说得脸上挂不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不想松口。
就在这时，诗雅雨突然“哎呀”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去。林艳吓得赶紧扶住她，却发现诗雅雨的手冰凉，肚子还在微微颤抖，她心里一慌，对着林香喊道：“姐！别再逼她了！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林香看着诗雅雨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又看了看周围邻居指责的目光，终于松了口气，却还是嘴硬：“行了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明天可不能再偷懒了！”
林艳赶紧架着诗雅雨往回走，诗雅雨的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全靠林艳扶着才能往前走。脚踝处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可肚子的坠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她能感觉到冷汗不停地往下流，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回到家，林艳把诗雅雨扶到沙发上，诗雅雨一坐下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满是后怕——刚才那种强烈的坠痛感，让她以为宝宝要出事了。
林香跟进屋，看到诗雅雨在哭，脸色又沉了下来：“哭什么哭？又没怎么你，走这么点路就哭，以后生孩子怎么办？”
诗雅雨没理她，只是抱着肚子，不停地掉眼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场景，邻居们异样的目光，林香狠心的催促，还有肚子传来的坠痛感，这些都像噩梦似的，在她脑子里反复出现。
中午章鹏回来，看到诗雅雨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眼睛红肿，脚还肿得发亮，他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问道：“雅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诗雅雨看到章鹏，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章鹏，我好怕……妈今天逼我下去散步，我脚好疼，肚子也疼，差点出事……”
章鹏听着诗雅雨的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林香，眼神里满是怒火：“妈，您怎么能逼雅雨呢？医生都说让她多休息，您不知道她脚肿得厉害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林香也来了火气，“孕晚期不运动，生的时候遭罪，我这是为了她和宝宝好！”
“为了她好就不能逼她！”章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雅雨的身体状况您又不是不知道，脚肿得连路都走不了，您还逼她走一小时，万一宝宝出事，您负得起责任吗？”
林香被章鹏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不服气：“我当年怀你的时候……”
“妈，现在不是您怀我的时候了！”章鹏打断她的话，“时代不一样了，医生的建议才是专业的，您不能再用您那套老方法逼雅雨了！”
林香看着章鹏护着诗雅雨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委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狠狠地瞪了诗雅雨一眼，转身走进了厨房，用力关上了厨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章鹏抱着诗雅雨，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别怕，以后我不会再让您受这种委屈了。明天我跟公司请假，在家陪您，谁也别想再逼您做不愿意做的事。”
诗雅雨点了点头，靠在章鹏怀里，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可她知道，林香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今天只是强迫散步，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过分的事情。她看着自己肿得发亮的脚踝，又摸了摸肚子，心里满是担忧——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宝宝还能平安出生吗？
下午，章鹏给诗雅雨用热水泡脚，帮她按摩肿胀的脚踝，力道轻柔，生怕弄疼她。诗雅雨靠在章鹏怀里，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章鹏是心疼她的，可他要上班，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只要他不在家，林香就会找各种理由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章鹏，要不……咱们让妈和小姨回去吧？”诗雅雨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我想安安静静地待产，不想再这样天天被逼迫了。”
章鹏的手顿了顿，看着诗雅雨通红的眼睛，心里满是心疼。他知道诗雅雨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林香的做法太过分，可林香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好直接赶她走。“我明天跟妈好好谈谈，让她别再逼您了，”章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她还是不听，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诗雅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知道章鹏夹在中间很难做，可她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每天活在恐惧和逼迫中，身体和心理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撑不住，宝宝也会受到影响。
晚上，诗雅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脚踝处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肚子也偶尔会传来一阵坠痛感，让她心神不宁。她能听到隔壁房间里林香和林艳在低声说话，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可她能猜到，她们肯定还在商量着明天怎么逼她运动。
诗雅雨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想起自己刚休产假时的期待，以为能安安静静地在家待产，等着宝宝出生，可没想到，却迎来了这样一场噩梦。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宝宝能平安出生，希望这场噩梦能早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