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第七区。
荒芜,辽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风的呜咽与砂石的滚动。
几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如同沉默的甲虫,颠簸在干裂的土路上,扬起长长的烟尘。
融野坐在头车的副驾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那只暗红色的异瞳,却在眼皮下微微滚动,捕捉着空气中那些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信息残留”。他的手杖靠在腿边,随着车辆的颠簸轻轻晃动。
开车的是一名老队员,代号“山猫”,驾驶技术娴熟,沉默寡言。
凌风坐在后座,检查着手中的重型狙击步枪的零部件,动作流畅而专注。他的脸上少了些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属于猎手的沉静。
“还有多远?”凌风头也不抬地问。
“按照坐标,前面那个山坳后面,就是最近上报事件的牧民营地。”山猫回答,声音被发动机的噪音掩盖了大半。
融野忽然睁开了眼睛,暗红异瞳望向窗外某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山坡。
“停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山猫立刻踩下刹车,车队缓缓停在路边。
“怎么了,红狼?”凌风放下枪,警惕地望向四周。
融野没说话,推开车门,拄着手杖,有些艰难地下了车。他走到路边,蹲下身,手指捻起一撮暗红色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不是血腥味。
是一种……更奇怪的,带着微弱腥甜和某种腐败气息的味道。
他的异瞳聚焦在那撮泥土上,视野中,那泥土仿佛活了过来,表面萦绕着极其淡薄的、如同黑色丝线般的“信息残留”,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稠感。
“能量污染……”融野低声自语,眉头紧锁,“很微弱,但……性质很怪。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物或能量武器留下的。”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坳。
“通知后面,提高警惕。这东西……可能比我们想的更麻烦。”他对着通讯器说道。
凌风也下了车,端起望远镜观察着山坳方向。“没看到异常生命信号。安静得有点过头了。”
“有时候,最危险的,就是这种‘安静’。”融野拄着手杖,重新上车,“走吧,小心点。”
车队再次启动,速度却慢了许多,如同靠近猎物巢穴的狼群,充满了谨慎。
---
军区总医院,康复训练室。
白玉在进行今天的平衡训练。他站在一个特制的、带有轻微晃动的平台上,努力维持着身体的稳定。白羽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没有伸手搀扶,只是作为一个随时可以依靠的“屏障”存在。
汗水顺着白玉的鬓角滑落。他的核心力量恢复得不错,但长时间的站立和对抗晃动,依旧让他感到疲惫。
“很好,坚持,还有三十秒。”一旁的康复师鼓励道。
白玉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专注。他能感觉到腿部肌肉的酸胀和微微颤抖,但一种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他。
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不能再成为哥哥的拖累。
这个念头,如同最强劲的动力,推动着他。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对抗着身体摇晃时——
毫无征兆地。
一阵极其短暂、却尖锐的刺痛感,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像是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了意识深处!
“啊!”
白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从晃动的平台上向后栽倒!
“玉儿!”
白羽脸色骤变,反应快得惊人,一个箭步上前,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弟弟下坠的身体,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怎么了?!”白羽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低头查看怀中的弟弟。
白玉靠在他怀里,身体微微发抖,脸色煞白,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与恐惧。刚才那瞬间的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种空洞的余悸。
“头……头突然很疼……”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无意识地抓住哥哥胸前的衣服,“像……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康复师也立刻上前检查,但初步检测显示,白玉的生命体征和脑波活动并无明显异常。
“可能是康复过程中的正常神经反应,或者……精神压力导致的短暂性头痛。”康复师尝试给出解释,但语气并不十分确定。
白羽紧紧抱着弟弟,感受着他细微的颤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正常反应?
精神压力?
他不信。
玉儿的反应,更像是……某种来自外部的、针对性的刺激!
是后遗症?
还是……
他想到了那个被囚禁起来,却依旧让他无法安心的“烛龙”。
难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能影响到玉儿?
这个念头让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白羽对康复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他打横抱起依旧有些腿软的白玉,大步向病房走去。
他需要立刻联系凌雨,确认“烛龙”那边的监控是否万无一失。
任何可能威胁到玉儿的苗头,都必须……彻底掐灭。
---
西北,牧民营地。
一片死寂。
传统的毡房孤零零地立着,看不到炊烟,也听不到犬吠牛羊叫。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息,比路上闻到的更加浓郁。
融野拄着手杖,站在营地边缘,暗红异瞳缓缓扫过整个营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
“没有生命信号。”凌风端着生命探测仪,确认道,“连老鼠和虫子都没有。”
“能量污染浓度很高,几乎覆盖了整个营地。”融野的声音低沉,“而且……很‘新鲜’,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他走向一顶半敞着的毡房。
山猫和另一名队员持枪警戒两侧。
融野用手杖挑开厚重的门帘。
里面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队员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具牲畜的尸体倒在地上,干瘪,扭曲,与照片上的一样。但近距离观看,更加触目惊心。它们的表皮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在瞬间被强行抽走。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
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传统牧民服饰的老人。
他的死状,与那些牲畜……一模一样。
干瘪,灰败,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毡房的顶部。
“妈的……”凌风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枪。
融野缓缓走到老人尸体旁,蹲下身,异瞳死死盯着尸体。
在他的“视野”中,这具尸体周围,缠绕着比外面浓郁数倍的、如同黑色触须般蠕动的“信息残留”。它们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汲取着空气中最后一点微弱的能量。
“不是物理攻击……”融野嘶哑地开口,“是某种……能量层面的‘汲取’或者……‘污染’。”他抬起头,看向凌风,“这东西,能瞬间抽干生命体的能量,而且……似乎具有传染性或持续性。”
他用手杖指了指尸体周围那些肉眼看不见的“黑色触须”。
“通知后方,提高威胁等级。这营地必须立刻彻底隔离封锁。”融野站起身,脸色难看,“我们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他隐隐感觉,这次的事件,恐怕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异常”。
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更黑暗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与“烛龙”那些未完成的研究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荒原上的风,依旧呜咽着,却仿佛带上了某种低沉的、不祥的韵律。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医院病房里。
被白羽小心翼翼安顿在床上的白玉,忽然又蹙起了眉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仿佛在睡梦中,再次被那无形的尖刺,轻轻扎了一下。
微不可察。
却真实存在。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