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特殊重症监护室。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白羽没有再离开。
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矗立在隔离玻璃外。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
不放过病房内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医生的每一次摇头。
护士的每一次换药。
仪器屏幕上任何一点数值的波动。
都牵动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凌雨带来了最新的分析报告。
脚步比平时更显沉重。
“技术部门对西北传回的数据进行了深度解析。”
他站在白羽身侧。
声音压得很低。
避免惊扰病房内的宁静。
“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能量奇点……”
“其爆发时产生的频谱……
与‘烛龙’之前实验室记录的、
某种未完成的……
‘高维能量引导’模型的预设参数……
高度吻合。”
白羽的目光没有从病房内移开。
只是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些。
“结论。”
他的声音沙哑。
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基本可以确定。”
凌雨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西北的污染源。
以及后来的能量奇点。
都是‘烛龙’预先设置的‘后手’。”
“其触发机制……
很可能与白玉……
或者说……
与他独特的生物信息特征有关。”
“ ‘烛龙’将其称为‘钥匙’……
并非空穴来风。”
“钥匙……”白羽重复着这个词。
指尖无意识地嵌入掌心。
带来尖锐的刺痛。
“打开什么的钥匙？”
“未知。”
凌雨摇头。
“ ‘烛龙’的核心研究数据加密等级极高。
破解需要时间。”
“但根据现有线索推测……
可能与他追求的所谓‘进化’、
或者……
连接某个……‘能量源头’有关。”
他顿了顿。
语气更加凝重。
“而白玉的昏迷……
极有可能是强行充当‘钥匙’、
引导或承受了远超负荷的能量冲击……
导致的……自我保护性沉寂。”
“类似于……
大脑和身体强行拉下了总电闸。”
“以避免……
彻底的崩坏。”
白羽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玉儿倒下前。
那望向西北的、带着心悸的眼神。
所以……
那一刻。
他感知到了。
甚至……
在无意识中。
被强行“使用”了？
那个该死的“烛龙”！
即使被关在绝对屏蔽的囚笼里。
他的阴影。
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缠绕着玉儿！
滔天的杀意再次翻涌。
几乎要冲垮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他猛地睁开眼。
眼底是骇人的猩红。
“找到切断连接的方法。”
他盯着凌雨。
一字一句。
如同誓言。
“不惜……
一切代价。”
凌雨点了点头。
“医疗组和研究院已经成立联合小组。
正在尝试从生物信息和能量层面入手。”
“但……
我们需要时间。
也需要……
更多的数据。”
他的目光。
意有所指地。
扫过病房内昏迷的白玉。
和玻璃外状态极不稳定的白羽。
白羽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数据……
可能还需要从他们兄弟身上……
获取。
他没有任何犹豫。
“需要什么。
直接取。”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抽血。
组织样本。
能量场监测……”
“只要对救回玉儿有帮助。”
“随便你们。”
为了玉儿。
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都摆在实验台上。
凌雨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
去协调相关事宜。
白羽重新将目光投向病房。
就在这时。
病房内。
连接在白玉手臂上的、用于监测生命体征和输液的多功能留置针接口处。
极其细微地。
渗出了一滴……
殷红的血珠。
非常少。
很快就凝固在苍白的皮肤上。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一直死死盯着弟弟的白羽。
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血……
的颜色……
似乎……
比正常的鲜血……
要更加……
深邃？
更加……
接近于……暗红色？
像极了……
西北那片被污染的土地的颜色！
是错觉吗？
还是……
光线的缘故？
他几乎要将脸贴在玻璃上。
想要看得更清楚。
但那滴血珠已经凝固。
颜色在病房偏冷的光线下。
难以准确分辨。
一股冰冷的寒意。
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难道……
玉儿身体内部。
也受到了那种污染能量的侵蚀？！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
他立刻按下呼叫铃。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微微发颤。
“医生！
检查他的血液！
立刻！
马上！”
---
西北。
临时建立的野战医疗点。
融野躺在移动式医疗舱内。
全身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路和传感器。
他的情况依旧危重。
但生命体征在强效药物和设备的支持下。
暂时稳定在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上。
凌风守在外面。
胳膊上缠着绷带。
脸上带着疲惫和担忧。
一名军医从医疗舱内走出。
脸色带着一丝……困惑。
“怎么样？”凌风立刻上前问道。
军医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
表情古怪。
“很奇怪。”
他说道。
“融野教官的内脏损伤和骨折都是实实在在的。”
“能量侵蚀的痕迹也很明显。”
“但是……”
他顿了顿。
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的身体……
仿佛有一种……
我们无法理解的……
极强的‘韧性’或者说……
‘修复倾向’？”
“尤其是他的细胞活性……
远超常人。”
“而且……”
军医的声音压低。
“在他深度昏迷的状态下。
我们监测到他的大脑……
尤其是视觉神经中枢区域……
依旧保持着……
异常活跃的……
近乎‘工作状态’的脑波活动。”
“就像……
他的‘眼睛’……
还在本能地……
‘看’着什么东西……”
凌风愣住了。
都伤成这样了。
那双异瞳……
还在工作？
他看向医疗舱内昏迷的融野。
忽然想起。
在能量奇点消失。
融野彻底昏迷前。
他死死盯着坑洞中心的那几秒钟。
难道……
他当时真的看到了什么？
并且……
那双眼睛。
将看到的“信息”……
强行记录了下来？
甚至……
还在无意识地进行着……
解析？
这个想法让凌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融野的这双“遗产”之眼。
到底还藏着多少……
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时。
医疗舱内。
融野的身体。
几不可察地……
抽搐了一下。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仿佛在昏迷中。
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或者说……
在“看”到什么……
极其可怕的景象。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
发出几个极其模糊的、
破碎的音节。
凌风立刻凑近。
屏息倾听。
“……光……”
“……白色的……”
“……在……流血……”
“……他……在……”
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
断断续续。
难以辨认。
但凌风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光？
白色的？
流血？
他？
谁在流血？
是指那个能量奇点？
还是……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凌风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
看向东南方向。
那是医院所在的方向。
难道……
融野在无意识中“看”到的……
是白玉？！
那个白色的……
在流血的……
是白玉？！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他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
准备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凌雨和白羽。
必须让他们知道！
融野这里……
可能出现了关乎白玉生死的……
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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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检验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对白玉血液样本的初步分析。
结果。
让所有参与分析的医生和研究员都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的血液成分……
发生了我们无法解释的变化。”
负责解说的研究员看着报告。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红细胞携氧能力异常增高。
血小板活性超出正常范围三百个百分点……”
“最诡异的是……
他的基因序列中……
某些原本处于‘沉默’状态的片段……
被……
强行‘激活’了？”
“而且……
这种激活……
似乎与西北那种污染能量的核心频谱……
存在着某种……
诡异的……
‘共鸣’？”
主治医生脸色发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研究员深吸一口气。
“他的身体……
可能正在被那种能量……
从最根本的层面上……
‘改造’？”
“或者说……
他的血脉深处……
本就隐藏着与那种能量同源的……
‘特质’？”
“之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现在……
被‘钥匙’……
强行‘打开’了？”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
在在场所有人耳边炸响！
白羽站在隔离玻璃外。
听着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讨论声。
虽然听不真切。
但他从医生和研究员们那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表情中。
读懂了一切。
玉儿的身体……
正在发生着……
未知的、危险的异变！
与西北的能量。
与“烛龙”的阴谋。
息息相关！
他缓缓抬起手。
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感受着那刺骨的凉意。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
那强行压制的风暴再次开始酝酿。
比以往任何一次。
都要猛烈。
都要……绝望。
他看着病房内。
那个对一切一无所知。
静静沉睡的弟弟。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低语。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你都是我的玉儿……”
“哥一定会……”
“把你救回来……”
“无论……
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指尖。
在玻璃上。
留下了一道清晰的……
白色指痕。
如同挣扎的印记。
而此刻。
在遥远的西北。
医疗舱内。
融野的呓语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容器……”
“……不对……”
“……是……桥梁……”
“……他在……”
“……呼唤……”
声音依旧破碎。
却仿佛指向了某个……
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