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魏砥 > 第411章 星火燎原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

赵云遣出的心腹副将,历经艰险,终于抵达成都,将那份措辞谨慎的密报呈送到了诸葛亮手中。

相府书房内,烛火摇曳。诸葛亮仔细阅看着密报上寥寥数语——“云长在丹阳,一切安好,陈暮以客卿之礼相待,并未屈节。云长心念北伐,矢志讨曹。”

他久久沉默,羽扇轻摇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这几句话,信息量极大,却又如同雾里看花。云长安好,未受屈辱,此乃不幸中之万幸,可稍慰主公之心。客卿之礼?这待遇远超寻常俘虏,陈暮所图非小。而“心念北伐,矢志讨曹”,更是意味深长。这究竟是云长本心的流露,还是陈暮借赵云之口释放的烟雾?

他深知关羽的性情,傲上而不辱下,愈是压迫,愈是宁折不弯。陈暮以礼相待,反而可能撬动其心防。而北伐讨曹,更是直击关羽毕生志向与如今为弟复仇的执念。

“士元(庞统)在江东,竟能说动云长至此么……”诸葛亮轻声自语,眉头微蹙。他意识到,局势正在向一个更加复杂的方向滑去。联盟尚未破裂,但核心已然变质。曾经的盟友,如今因关羽之事,关系变得极其微妙而脆弱。

他必须立刻面见刘备。此事,隐瞒不得,但也需极讲究方式方法。

汉中王府内,刘备的精神依旧萎靡。当诸葛亮将赵云密报的内容,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告知他时,刘备先是愣住,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一把抓住诸葛亮的衣袖:“孔明!此言当真?云长他……他真的安好?他还想着北伐?他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期盼。

诸葛亮心中酸楚,安抚道:“主公,云长性情,您最清楚。‘矢志讨曹’四字,已然表明其心志。陈暮以客卿之礼相待,足见其意在笼络,而非折辱。云长心中,汉室与……与主公,分量定然极重。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身陷江东,为全大义,为报弟仇,与陈暮虚与委蛇,亦未可知。”

他将关羽的行为解释为“虚与委蛇”,既是为了安慰刘备,也是为了给未来可能的变化留有余地。

刘备闻言,情绪稍定,但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是了……是了……云长定然是为了翼德,为了我……他是在忍辱负重啊!”他紧紧攥着拳头,“可我……我却不能救他脱困!我算什么大哥!”

“主公切莫如此!”诸葛亮正色道,“如今三将军新丧,益州内里未稳,北有曹魏大敌。当此之时,尤需隐忍。云长在江东,既得保全,又心向汉室,此乃不幸中之万幸。我等当固本培元,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或可与江东交涉,迎回云长,亦或……云长自有脱身之法。”

他将刘备的注意力,从对关羽个人处境的悲伤,引向了更宏大的战略层面。稳住刘备,就是稳住益州根本。

刘备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息一声,颓然道:“就依孔明吧……一切,以大局为重。”只是那眼神中的痛苦与无力,丝毫未减。

诸葛亮退出王府,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并无轻松之感。安抚住了主公,只是第一步。江东与关羽关系的微妙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在扩散。如何应对陈暮可能借此提出的新条件?如何防范曹魏的进一步离间?如何维持这脆弱的联盟不至于崩塌?千头万绪,皆系于他一人之身。

东关之捷的余波,在江北军营中持续发酵。普通士卒虽不知晓背后有那位“客卿”的精准预判,但军中高层,尤其是参与伏击的将领,对那位身在丹阳的关云长,已然心生敬畏。

黄忠在历阳帅府,对着舆图,对邓艾慨叹道:“关云长之名,果不虚传。虽身不在营中,却能洞察千里之外敌酋心思。满宠此番,算是踢到铁板了。”

邓艾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老将军,关将军既精于料敌,又深谙曹魏诸将用兵习性。若能得其常驻军中,参赞军务,于我江北战事,裨益极大。”

黄忠抚须沉吟:“此事需主公决断。不过,经此一事,向主公建言,请关将军移驻江北前沿,参与军机,倒也有了由头。”

很快,一份由黄忠、文聘联名签署的军报,便送到了建业陈暮的桉头。军报中详细陈述了东关之捷的过程,高度评价了关羽的预警之功,并委婉提出,若能请关羽亲临江北前线,以其威望和谋略统筹规划,或能更快打开江淮局面。

陈暮览信,心中喜悦。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让关羽的价值被江东军方认可,让其逐渐融入江东体系,比强行将其捆绑在身边更为有效。

“云长在丹阳闭门造车,终非长久之计。”陈暮对庞统、徐元道,“黄老将军与文仲业所请,正合我意。便请云长移驻濡须坞如何?”

濡须坞,位于长江北岸,与南岸的牛渚矶隔江相对,是江东在江北最重要的水军基地和前进堡垒,地理位置极其关键,直面皖口新城与合肥张辽的兵锋。让关羽驻跸于此,既是极大的信任,也是将其置于江北战事核心的明确信号。

庞统笑道:“妙!濡须坞乃我军江北根本,让关羽坐镇,一则显我信任,二则使其直面曹魏,复仇之心更切,三则……亦可借其名,震慑北虏!”

徐元补充道:“然其安全,需得万全。可令邓艾率精兵护卫,同时,濡须坞本身守备亦需加强。”

计议已定,陈暮亲笔修书,遣快马送往丹阳。信中不仅同意了黄忠、文聘所请,更正式邀请关羽移驻濡须坞,总督江北前沿军务筹划,并授予其临机决断、调动部分兵力之权(限于特定区域和规模),以示倚重。

丹阳宅邸,关羽接到了陈暮的亲笔信函。

看着信中“总督江北前沿军务筹划”、“临机决断”等字眼,以及移驻濡须坞的邀请,关羽持信的手,微微一顿。凤目之中,光芒复杂难明。

移驻江北,意味着他将真正踏上江东的战车,更深地卷入与曹魏的战争。这与之前只在丹阳提供建议,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将站在江东的营垒中,直面昔日的对手张辽、满宠,甚至……可能与北方的故人兵戎相见。

然而,濡须坞!那个控扼长江、兵家必争之地!那里距离曹魏的前线更近,距离复仇的目标也更近!在那里,他将有更大的舞台,更直接地参与到针对曹魏的军事行动中。陈暮给予的信任和权力,不可谓不重。

他走到院中,目光掠过这居住了近两年的庭院。这里曾是他的囚笼,却也给了他喘息和思考的空间。如今,离开的时刻到了。不是为了回归西蜀,而是走向另一个更接近战场、也更接近复仇火焰的前沿。

他想起三弟张飞那怒目圆睁的首级,想起曹丕那阴险狡诈的嘴脸,想起大哥刘备那悲痛无助的眼神……一股混合着仇恨、责任与某种解脱感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激荡。

困守愁城,徒耗岁月,岂是关某所为?既然与陈暮有盟约在先,既然北伐讨曹、为弟复仇是共同目标,那么,前往濡须坞,便是践行盟约、迈向目标的关键一步!大丈夫处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因个人名节之困,而忘却家国大恨、兄弟血仇?

至于其他……暂且顾不得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决断的豪气再次涌上心头。转身回到书房,提起笔,铺开纸笺,笔走龙蛇,回复只有简短的八个字:

“蒙君信重,敢不从命?”

建安二十四年冬,关羽在邓艾所率精兵的护卫下,离开居住近两年的丹阳,乘船渡江,北上濡须坞。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关羽渡江北上,入驻江东军事重镇濡须坞!这意味着什么?是简单的移居,还是标志着这位汉寿亭侯正式与江东合作?无数猜测和议论,在各方势力中飞速蔓延。

许都,曹丕气得砸碎了心爱的玉镇纸:“关羽!他竟敢!他竟真敢与贼合流!司马仲达!你的离间之计呢?为何反而促其联手?!”

司马懿面色凝重,躬身道:“大王息怒。臣亦未料陈暮竟敢如此放权,关羽亦敢如此决绝。然,福兮祸之所伏。关羽入濡须,看似江东得利,实则亦埋下祸根。其一,刘备若知此事,心中当作何想?其二,关羽傲岸,江东诸将岂能尽服?其三,其身在此,目标明确,亦使我等更易设局针对……时机一到,皆可为我所用。”

曹丕冷哼一声:“但愿如你所言!传令满宠、张辽,给孤盯紧濡须坞!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西蜀,成都。当关羽移驻濡须坞的消息传来时,刘备呆立半晌,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尽悲凉与复杂的叹息,什么也没说。诸葛亮则立刻加强了与江东边境的戒备,并再次严令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关羽投敌”的流言在军中扩散。

而此刻,濡须坞水寨辕门之外,黄忠、文聘等江北高级将领皆在此迎候。当关羽那熟悉的高大身影,迎着凛冽江风,踏上濡须坞的土地时,所有江东将领,无论心中作何想法,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股曾经威震荆襄的凛然气势,并未因两年的软禁而消减,反而因明确了目标,更添几分沉凝与锐利。他孤身一人,绿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孤松独立于崖岸。

关羽目光扫过众人,在黄忠、文聘脸上稍作停留,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没有多言,只是沉声道:“有劳诸位将军。关某既来,当与诸位,共御国贼!”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星火已至江北,能否燎原?天下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这处控扼大江的雄关险坞。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濡须口外,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