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银子的冲击力,直接让这些商人彻底噤声。
陈砚抬起下巴,扯着嗓子喊道:“诸位都知白手起家的难处,如今贸易岛就是白手起家,需诸位的包容与支持。待贸易岛兴盛之日,就是诸位赚得盆满钵满之时,往后的商贾再想进入贸易岛,定不是诸位如今的租金了。想要离开者,本官也不强留,只需记录在册,签字即可。”
不待商贾们反应,陈砚回头对陶都道:“劳烦陶先生记名。”
陶都赶忙应一声,本要回去拿笔墨纸张,不料陈茂已经在一张桌子上摊开纸张,笔墨都摆放好了。
他这才了然,原来陈大人对此早有预料,难怪这两日如此坦然。
当即心下大定,走到桌子前,往砚台里倒了水,拿起墨锭细细研磨。
那些商贾看到陈砚和陶都等人如此坦然,又都彻底安静下来。
若一上岛就告诉他们没有铺子,只有一个简陋的摊位,再加一个库房,他们定然是不答应,拿了钱当场走人。
可经过两天的折腾才上岛,又先见到岛上的荒凉,就已经降低了心理预期。
再睡一晚上,刚上岛那股子意气消了一部分,此时真能退租,就有些舍不得了。
陈大人说得对,贸易岛最值钱的是开海权,只要有库房存放货物,哪怕是摊位也照样能做生意。
不过是多吃些苦头罢了。
他们走南闯北的,谁没遭罪受苦?
何况他们只需在岛上等着客人上门就能做生意,若在锦州,还得乘船出海。
海上风浪大,若遇到台风之类,危险重重。
去了南潭岛,他们也没铺子,不是逢人就推销,就是同样摆个摊。
如此对比,贸易岛的条件更好。
更重要的,是他们抢占了先机。
陈大人说得在理,贸易岛如今还没建起来,他们这些人才能有机会租到铺子,一旦贸易岛彻底建好了,八大家能不来?晋商能不来?那些个大商贾能不来?
到时候莫说五万两,就是十万两都不一定能租到贸易岛的一间铺子。
商贾们最是会算账,如此一斟酌,便下了决心。
“摊位就摊位,照样赚钱!”
周达雄心壮志道,
其他商贾也纷纷开口:“咱就陪着贸易岛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起来!”
“不过是苦半年,咱熬一熬就过去了。”
有人愿意留下来,自是有人想退租。
比如那冯有财。
他大声道:“我要退租!”
这等异常的声音迅速让附近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冯有财。
一些始终没吭声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
若陈砚真的愿意退租,又何必与他们说这般久?
想来还是不太愿意众人退租的,那银子或许只是拿来给大家瞧瞧,只是多数人被陈砚给镇住了。
此事他们倒要看看,冯有财究竟能不能成功退租。
被一双双探究的眼睛盯着,陈砚依旧从容:“将契书拿出来罢。”
冯有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书,立刻就有一名护卫上前去接,那冯有财却攥紧了契书不松手,还道:“我要亲自交给陈大人。”
摆明了就是不放心那护卫。
这契书可是花了五万两,一旦交到护卫手里,让护卫撕烂了,到时候陈砚就能尽数推到护卫手里,那他的五万两就打了水漂。
莫说五万两,就是五百两都能买一个护卫的命。
陈砚看透了他的心思,就不自觉笑了出来:“冯老爷也太小瞧我贸易岛了,光是一个开海权,就足够让大梁的商贾蜂拥而至,实在不缺五万两。罢了,你既信不过,本官亲自来接就是。”
他大步走到冯有财面前,接过契书,仔细看过上面的官印,又确认此乃与松奉府衙签订的契书,便将那契书放到陶都的桌子上:“记录在案。”
旋即又对陈茂道:“拿五万两银锭子给这位冯老爷。”
“是!”
陈茂应一声,利落地走到最前面的木箱子前,往外拿银子。
自被选出要跟着陈砚来松奉后,陈族长就安排了族学的夫子教护卫们识字认数,以免全是睁眼瞎。
哪怕后来在船上赶路,也是白日跟着陈老虎训练,晚上跟着陈青闱识字。
虽说他们都没什么天赋,好歹认识了几箩筐字,数银子也不在话下。
银锭子有一百两的,有五十两的,也有十两的,陈茂为了省事,往外拿的全是一百两的银锭子。
拿出来就放在桌子上堆放,五万两银子就是五百个百两的大银锭子。
那些银子堆在桌子上,便行成了一座银山。
陈砚确认无误后,又转头对冯有财道:“冯老爷,这些银子可拿走了。”
冯有财脸色当即就变了:“如此多银子,我如何能拿,大人莫不是在故意为难人?”
他实在没料到陈砚如此轻易就给他退了银子。
因船只有限,松奉府衙提前规定不能带下人上岛,此刻冯有财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在此处等着呢。
那些还有疑心的商贾们瞧着陈砚如此麻利退钱,本都要动摇了,此刻见冯有财被如此为难,当即就明白了。
陈知府果然只是做做样子,实际根本不愿意退租金!
有人当即喊道:“即便如此为难,我也要与冯老爷一同退租金!”
“我要退租!”
“我也要退租!”
连着七八人跟着呼喊起来。
陶都脸色大变。
刚刚才稳住的局势,竟瞬间又翻转了。
若真让他们都退了铺子,贸易岛就没银子修建了。
再者,陈大人会坏了官声,莫说开海无望,仕途都大受影响。
再看那冯有财,便猜想此人怕不是来捣乱的。
否则,怎就甘愿做那出头鸟,还公然对抗陈大人?
真不知陈大人要如何应对。
哎!
陶都一颗心一会儿被高高扬起,一会儿又重重摔下,这几日已连续多次,整个人已有些受不住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陈砚能想出对策,就巴巴瞧着陈砚。
却见陈砚丝毫不惧,甚至大声道:“凡是要退租者,全部到陶先生的桌前排队,必不着急。”
话音一落,人群里就有人大喊:“你们假装给银子,叫我们怎么搬走?”
“对,单凭我们根本搬不走,我们要银票!”
“要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