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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槊镇唐末 > 第166章 暗夜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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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崖以雷霆手段彻底掌控泽州军政大权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高平城的大街小巷。明面上,州府衙门照常运转,市井商铺依旧开张,巡逻的兵丁队伍井然有序。但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被强行压制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涌动。权力的骤然更迭,撕裂了旧有的利益网络,也点燃了潜藏已久的仇恨与恐惧。一场针对新主的血腥反扑,在绝望与野心的交织下,于最黑暗的夜色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段亮被变相软禁于刺史府后宅的消息,对其子段明义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这位素来自视甚高、性情骄悍的刺史公子,在最初的震惊与恐惧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滔天的屈辱和刻骨的仇恨。他无法接受段氏一族数代在泽州的基业,竟如此轻易地断送在自己眼前,更无法忍受昔日对他阿谀奉承的文武官员,如今竟对那“独臂匹夫”李铁崖俯首帖耳。

是夜,段明义并未回到自己城西的豪华宅邸,而是借着夜色掩护,只带了两名绝对心腹家将,悄然潜入位于城南永嘉坊的一座不起眼的三进宅院。这里是泽州军一名资深都尉,也是段亮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陈啸的私宅。陈啸手握一千五百名城防军,是段亮旧部中仍掌握实权的重要人物之一,对段氏可谓忠心耿耿。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段明义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和陈啸那阴晴不定的面色。

“陈叔!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李铁崖鸠占鹊巢,将我父亲如同囚犯般圈禁起来吗?!”段明义双目赤红,压低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那独夫今日敢软禁我父,明日就敢将我段氏满门抄斩!还有你,陈叔,你是我父旧将,李铁崖和王琨岂能容你?他们现在不动你,不过是暂时需要稳定局面,待其根基稳固,必定秋后算账!”

陈啸年约四旬,面容粗犷,一道刀疤从左眉骨斜划至脸颊,更添几分悍勇。他沉默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他何尝不知段明义所言极是?李铁崖的手段狠辣果决,绝非心慈手软之辈。自己身为段亮嫡系,迟早会被清算。但……起兵反抗?对手是能击退葛从周、逼得父亲束手就擒的李铁崖和王琨!麾下是如狼似虎的潞州精锐!成功的希望,渺茫得可怜。

“公子……非是末将贪生怕死。”陈啸嗓音沙哑,“只是……李铁崖势大,王琨已完全掌控四门及武库,我们……我们手中能动用的,不过千余弟兄,还分散各处,如何能与他们抗衡?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以卵击石?”段明义猛地抓住陈啸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未必!陈叔,我们并非没有机会!李铁崖初来乍到,看似掌控全局,实则根基未稳!泽州军中对潞州人凌驾于我等之上,早已心怀不满者大有人在!只要我们谋划得当,并非没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凑近陈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疯狂的蛊惑:“我已联络了父亲几位散落城中的旧部门生,他们手中还有些人手。更重要的是……河东!河东的密使前日已暗中与我接触!”

陈啸瞳孔猛地一缩:“河东?李克用的人?”

“不错!”段明义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李克用岂会坐视李铁崖吞并泽州?他已承诺,只要我们能在城内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最好能……能取下李铁崖的性命,河东大军便可借口‘平乱’,南下收取渔利!届时,这泽州,还是我们段家的!不,是你我共享的泽州!”

巨大的诱惑与极度的风险在陈啸脑中激烈交战。他死死盯着段明义:“河东的话,能信几分?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

“利用又如何?”段明义狞笑,“我们也在利用他们!这是唯一的机会!难道你要坐等李铁崖腾出手来,将我们像蝼蚁一样碾死吗?今夜子时,我已安排人在城中几处粮仓、马厩纵火制造混乱。陈叔,你率你最信得过的五百死士,直扑刺史府!李铁崖定然以为大局已定,疏于防备!趁乱杀进去,只要取得李铁崖首级,则大事可成!王琨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陈啸呼吸粗重,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一步踏出,便是万丈深渊,再无回头路。但段明义描绘的前景,以及对李铁崖秋后算账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他的理智。

“……好!”陈啸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末将……愿随公子,搏这一场富贵!”

子时将近,高平城陷入了沉睡前的死寂。冬夜的寒风呼啸着刮过空荡的街道,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远远传来。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杀机正悄然凝聚。

刺史府内,李铁崖并未安寝。书房中,烛火依旧明亮。他刚刚听完李横关于城内几处可疑人员异动的密报,正与尚未离开的冯渊低声商议。

“段明义果然不甘寂寞。”李铁崖嘴角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联络旧部,勾结外敌……倒是比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父亲,多了几分狠劲。”

冯渊眉头微蹙:“将军,是否要提前动手,将段明义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以免夜长梦多。”

李铁崖摇了摇头,独臂轻轻敲击着桌面:“不急。让他们动。正好借此机会,将泽州城内所有心怀异志者,一并引出来,彻底清洗干净!也好让所有人都看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告诉王琨,按计划行事。各处城门、要道,许进不许出!尤其是通往城东的那几条暗巷,给我守死了,一只老鼠也别想溜出去给河东报信!”

“明白!”李横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冯渊看着李铁崖镇定自若的神情,心中暗叹。这位主公的胆识与狠辣,远超常人。他这是要故意放任敌人发动,然后以绝对的力量,将其连根拔起,用鲜血和死亡,来奠定自己在泽州无可动摇的权威。

子时正刻,尖锐的铜锣声和惊呼声骤然划破了夜的宁静!

城西方向,冲天火光猛地窜起,映红了半边天!是官仓所在的方向!几乎同时,城南的马厩、城北的草料场也接连火起!浓烟滚滚,人喊马嘶,整个高平城瞬间陷入了混乱!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啊!”

“有奸细!有奸细放火!”

混乱的声浪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许多被惊醒的百姓惊慌失措地涌上街头,巡逻的兵丁一时也有些慌乱,纷纷朝着起火点奔去。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刺史府东西两侧的街道同时爆发!数百名黑衣蒙面的悍匪,手持利刃,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涌出,不顾一切地朝着刺史府大门猛扑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刀疤脸在火光下狰狞无比,正是都尉陈啸!

“保护将军!”把守府门的潞州军士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冲击打得措手不及。箭矢如雨点般从墙头射下,瞬间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但后续的亡命之徒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撞击着府门,架起云梯,试图攀爬高墙!

府内,李铁崖稳坐书房,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面色平静如水。冯渊则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将军,叛军攻势很猛,人数不少……”一名亲卫浑身是血地冲进来禀报。

“告诉王琨,可以收网了。”李铁崖淡淡道。

几乎在李铁崖命令下达的同时,刺史府周围的局势陡然逆转!

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巷口暗处,突然涌现出无数身披重甲的潞州“虎贲”锐士!他们手中的强弓硬弩,对准了正在猛攻府门的叛军,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

更致命的是,叛军的身后,也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王琨亲率精锐骑兵和重甲步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陈啸和他的五百死士,牢牢堵死在了刺史府前的长街上!

“中计了!有埋伏!”叛军中有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陈啸目眦欲裂,他挥舞着战刀,试图组织抵抗,但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早有准备的潞州军,他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战斗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长街上,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在城西段明义藏身的那座宅院外,也被王琨派出的另一支人马团围住。段明义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渐渐稀疏下去的兵刃撞击声,面如死灰,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战斗在半个时辰内便结束了。陈啸身中数十箭,壮烈(或者说愚蠢地)战死。其麾下五百死士,除少数跪地投降者外,几乎被斩杀殆尽。参与纵火的数十名匪徒,也大部落网。段明义在宅中被擒,试图反抗,被当场格杀。

这一夜,高平城血流成河。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一队队潞州军士便按照早已拟好的名单,在全城展开了大搜捕。所有与段亮父子关系密切、或有参与叛乱嫌疑的官员、士绅、军将,悉数被从家中拖出,投入大牢。哭喊声、求饶声、兵甲的碰撞声,取代了往日的晨钟,成为了高平城新的序曲。

李铁崖站在刺史府最高的望楼上,冷漠地俯视着这座经历了一夜血腥洗礼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气。

“将军,参与叛乱的段氏死党共计一百七十三人,已全部擒获。如何处置?”王琨浑身浴血,上前禀报,语气中带着肃杀。

李铁崖目光扫过楼下街道上被兵士押解而过、面如死灰的囚徒,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主犯段明义已伏诛。其余参与叛乱者……无论官阶高低,悉数于午时,在城中心广场,明正典刑,枭首示众。其家产,抄没充公。”

他顿了顿,补充道:“将段亮‘请’出来,让他……观刑。”

王琨心中一凛,躬身道:“末将遵命!”

当日上午,泽州刺史段亮被“请”到了血迹未干的城中心广场。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部下、门生的人头,一颗颗被砍下,悬挂在高高的木杆上时,这位曾经权倾泽州的老人,直接吐血昏厥,自此一病不起。

经此“暗夜血火”一役,李铁崖用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将一切潜在的反抗力量连根铲除。泽州,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终于在淋漓的鲜血中,彻底臣服于新的主宰。而李铁崖的威名,也伴随着这场午夜屠杀的血腥气息,传遍了河朔大地,令所有潜在的敌人,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