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林逍和虎子终于拖着两头梅花鹿走到了村口。黄土夯筑的院墙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林母正站在院门口张望,看见两人的身影,连忙快步迎上来,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尘土和林逍脸上的浅疤,眼圈一红:“可算回来了!这脸上咋弄的?没伤着骨头吧?”
“妈,没事,就是被钢钉碎屑划了下,皮外伤。”林逍笑着摆手,把背上的背篓往下递了递,“这次进山收获大,您先把这东西按老法子收好。”林母伸手接过背篓,触到里面硬邦邦的油纸包,不用问也知道是熊胆,连忙快步走进厨房。她先烧了一锅开水,找了个干净的瓷盆,把熊胆小心取出来放进盆里,舀了勺开水慢慢浇在熊胆上,熊胆立刻微微收缩。等水温稍降,她又续上滚烫的开水接着烫,如此反复几次,直到熊胆不再收缩,才捞出来挂在房梁通风处晾着——这是山里人处理熊胆的正经法子,既能定型又能防腐。
虎子已经拖着自己那头梅花鹿往院西的地窖走去,林逍也赶紧跟上。地窖有两米深,四壁用青砖砌得整齐,角落里堆着半窖的稻草,还码着几坛酸菜和红薯。两人合力把鹿身抬进地窖,虎子铺了层厚实的稻草,林逍拿着葫芦瓢往稻草上洒水,水珠顺着稻草缝隙渗下去,在地窖的阴凉里形成一层湿润的水汽。“这样能存三四天新鲜,等明天把熊肉弄回来再一起处理。”林逍拍了拍手上的水珠,对地窖门口的林母喊道。
厨房的烟囱已经冒出了青烟,铁锅炖着的土豆炖鸡块香气飘满了院子。林父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看见两人进来,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熊弄下来了?”“嗯,千把斤的大家伙,我俩拖不动,得喊几个人明天上山。”林逍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接过林母递来的粗瓷碗,鸡汤的热气裹着香味扑在脸上,瞬间驱散了浑身的疲惫。
“我去喊人。”林父放下烟锅就起身,“你大伯家俩儿子都有力气,还有狍子场的几个小伙,都是常年跟山打交道的,手脚麻利。”林逍连忙补充:“喊七八个人就行,再让大家带上杠子和粗麻绳,那熊太重,得用杠子抬。”林父应了声,抓了顶草帽就往门外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虎子扒拉了两碗饭,摸了摸肚子说:“哥,我先回家给俺娘报平安,她肯定在家急坏了。明天一早我准时过来。”林逍点点头,看着他跑出院门,才端起碗继续吃。林母坐在旁边,一边纳鞋底一边絮叨:“下次可别跟熊硬碰硬了,听说那东西能拍碎石头,多危险。”“知道了妈,这次是设了陷阱才敢动手的。”林逍往嘴里扒着饭,含糊地应着。
饭后林逍正坐在院子里擦枪,沈歌端着盆温水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块干净的粗布:“逍哥,我给你擦擦脸,再把伤口消消毒。”林逍没推辞,任由她用温热的布巾擦去脸上的尘土,碘酒擦在伤口上时微微一缩,沈歌连忙放轻了动作:“疼吗?我轻点。”
擦完脸,沈歌又端来热水让他泡脚,林逍泡着脚就觉得眼皮发沉——在山里神经一直紧绷着,回到家的踏实感涌上来,倦意就止不住了。沈歌见状,轻手轻脚地帮他擦干脚,又拿了床薄被盖在他身上。等林父喊着大伯和几个小伙回来时,林逍已经靠在椅子上睡得很沉,沈歌正坐在旁边给他扇着蒲扇。
“让他睡吧,明天还要上山。”林父摆了摆手,把大伯拉到一旁低声交代:“明天凌晨四点就动身,趁天凉好走。你带俩侄子去小溪边拿野猪肉,用踏雪驮着先下山,我和虎子跟林逍去柞树林抬熊。”大伯点着头应下,狍子场的几个小伙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山里的情况,林父笑着一一解答,院子里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期待的热闹。
凌晨四点的天还黑着,院子里的公鸡刚叫头遍,林父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林逍睡得正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在山里待了几天,连睡觉都保持着警惕。“逍儿,该起了。”林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逍猛地睁开眼,看清是父亲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人都到齐了?”
“都在院子里等着呢。”林父递过一件粗布褂子,“早饭温在锅里,吃两口垫垫。”林逍快速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时,只见七八个人都背着背篓,手里拿着杠子和麻绳,虎子正牵着踏雪站在院门口——这匹鄂伦春马浑身黝黑,四肢健壮,背上已经搭好了垫布,正悠闲地甩着尾巴。黑子和青芽也醒了,见林逍出来,立刻摇着尾巴凑上来。
众人匆匆吃了点馒头咸菜,就浩浩荡荡往山里出发。踏雪走在最前头,林逍牵着缰绳,黑子和青芽在旁边探路,后面跟着大伯、林父和狍子场的几个小伙,王小宝扛着最长的一根杠子,边走边跟身边的人说:“听说林逍哥打了头千把斤的熊,我倒要看看有多壮实。”旁边的人笑着接话:“肯定比咱们狍子场的公狍子壮十倍!”
走到岔路口时,林逍停下脚步:“大伯,我爹,虎子,你们跟我去小溪边拿野猪肉,用踏雪驮一部分先下山。剩下的人跟我去柞树林抬熊。”大伯点点头,跟着林逍往小溪边走。晨曦透过树梢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溪边的水湾里,那六百多斤分块的野猪肉还泡在水里,冰凉的溪水让肉质依旧新鲜。
三人合力把野猪肉抬上岸,清理掉表面的水草,挑出最沉的几块。踏雪力气大,驮着两百多斤野猪肉依旧稳稳当当,虎子扛着五十多斤,大伯则帮着牵马。“我们先下山把肉存进地窖,再回来接你们。”林父拍了拍林逍的肩膀,三人就顺着原路往回走,踏雪的马蹄声在山林里格外清晰。
林逍带着王小宝等七人往柞树林走去,越靠近熊的位置,空气里的腥气就越浓。“快到了,就在前面那片柞树林里。”林逍指着前方,众人加快了脚步,等走到那棵倒树下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只棕熊躺在地上像座小山,周围用铁网围了一圈,棕褐色的皮毛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熊掌比脸盆还大,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的娘嘞,这就是棕熊?比黑瞎子壮太多了!”王小宝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摸,被林逍一把拉住:“别碰,爪子上的尖甲还锋利着呢。”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虽然都是山里人,见过黑瞎子,可这么大的棕熊还是头一回见。林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熊肉:“山里气温低,又裹着铁网,肉没坏,还新鲜着呢。”
“先拆铁网,再剥皮分块。”林逍指挥着众人,王小宝和另一个小伙合力解开固定铁网的麻绳,其他人则拿着砍刀,小心翼翼地把铁网从树干上拆下来——这铁网是围着熊身围了一圈固定在树上的,拆起来不算费力,只是边缘还沾着些熊毛和血渍。林逍把拆下来的铁网收好,等下带回家清洗干净,下次进山还能用。
拆完铁网,就该剥皮了。林逍找准熊的后颈位置,用砍刀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把木棍塞进皮和肉之间,用力一撬,就能把皮和肉分开。王小宝和几个有力气的小伙轮流撬木棍,林逍则拿着匕首顺着皮肉连接处划,不一会儿,整张熊皮就被完整地剥了下来,铺在地上像张巨大的地毯。
接下来是分肉,林逍用砍刀把熊肉分成大小均匀的块,每块都有二三十斤重。众人拿出背篓和扁担,把熊肉一块块装进去,王小宝挑了两块最沉的,试了试重量,笑着说:“这肉真瓷实,回家炖着吃肯定香。”林逍把熊皮卷起来,让两个小伙抬着,又把之前拆下来的铁网收好,才对众人说:“都装好了吧?咱们下山。”
往山下走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众人挑着熊肉,脚步却依旧轻快。走到山脚下时,正好遇上大伯带着人回来接他们,看到众人挑着的熊肉,大伯笑着说:“可算下来了,野猪肉已经存进地窖了。”众人合力把熊肉抬上踏雪和带来的板车,浩浩荡荡往村里走去。
回到农场时,正好是中午时分,林母已经在院子里支起了两口大锅,一口炖着熊肉,一口炖着野猪肉,香味飘出老远。沈歌正帮着切土豆和萝卜,看见众人回来,连忙迎上去:“逍哥,你们可回来了,肉都快炖好了。”林逍点点头,把熊皮和铁网放好,对众人说:“大家先歇会儿,洗洗手,等下好好吃一顿。”
林逍没歇着,转身往场部走去——他要给老张打电话,让他来拉猎物。场部的电话是手摇式的,林逍摇了半天,才接通了镇上的供销社。“喂,是老张吗?我是林逍。”“林逍啊,是不是有好东西了?”电话那头传来老张爽朗的声音。“嗯,这次收获大,有熊肉、野猪肉、梅花鹿,还有野鸭、野鸭蛋和老鳖,你赶紧多带点钱和人手过来。”
“好嘞!我马上就到!”老张挂了电话,心里一阵激动——他跟林逍打交道这么久,知道林逍每次进山都能带来好东西,可没想到这次收获这么大。他赶紧叫上两个伙计,装了满满一麻袋钱,又调度了供销社的货车,匆匆往林逍的农场赶去。
回到院子里时,锅里的肉已经炖好了,林母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熊肉炖得软烂,野猪肉则炖得酥香。众人围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林父给每个人倒了碗白酒,笑着说:“大家辛苦了,今天敞开吃,敞开喝!”众人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熊肉放进嘴里,肉质细嫩,香味浓郁,纷纷赞不绝口。
吃着饭,林逍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熊肉,让他们带回家给家人尝尝。给大伯家分肉时,林逍特意多给了几只松鸡和野兔,笑着说:“大伯,这几只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大伯笑着接过:“你这孩子,就是懂事。”众人一边吃一边聊,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一会儿,老张就带着人来了,刚进院子就被香味吸引住了。看到院子里堆着的熊肉、野猪肉和两头梅花鹿,老张眼睛都直了,快步走到林逍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林逍,你可真厉害!我做这行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猎人能一次弄这么多好东西!”
林逍笑着摆手:“运气好罢了。咱们先称重算账。”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猎物搬到秤上,老张拿着账本,一笔一笔记着:“野鸭蛋150个,三个一块,一共50块;野鸭8只,每只20块,一共160块;野猪肉620斤,9毛一斤,一共558块;熊肉除去内脏和熊皮,正好1000斤,3.5块一斤,一共3500块;梅花鹿两头,共380斤,连皮带肉15块一斤,一共5700块;老鳖6只,共30斤,5块一斤,一共150块。”
老张算完账,脸色有点尴尬:“林逍,我这次带的钱不够,还差不少。”林逍摆摆手:“没事,下次你进场里拿东西时再结就行。这些东西够你卖一个月了,要是能往市里卖,还能多赚点。”老张眼睛一亮:“我正打算往市里送一批货,这些东西肯定抢手!”
众人帮着老张把猎物装上货车,车厢很快就堆得满满当当。老张跟林逍约定好下次结账的时间,就高高兴兴地开车走了。院子里剩下的人继续喝酒吃肉,林父看着堆得满满的地窖,心里乐开了花:“今年冬天,咱们不愁吃不愁穿了。”林逍笑着点点头,看向窗外的山林,心里盘算着下次进山的计划——这山林里的宝贝,还有很多等着他去发现。
夕阳西下时,众人都带着分到的肉回家了,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沈歌帮着林母收拾碗筷,林逍则坐在院子里,摸着黑子的头,看着踏雪在一旁悠闲地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