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孟秋才缓缓开口。
“那人手段高深。”
“可行动极为隐秘,未留半点蛛丝马迹。”
“顶多是在白莲教背后略施援手,并未真正现身于战场。”
“纵是大明军神,也不能凭空定罪吧?”
“我们几族虽不及朝廷强盛。”
“但集结二十万兵马并非难事。”
“摄政王已公开支持陈日炜,等于与胡季声对立。”
“南疆联手胡季声,兵力可达五十万。”
“朱涛即便调动南方所有守军,也难以匹敌。”
“哪怕他是军神,也不会贸然向如此规模的大军开战。”
“若真逼到绝境,我等退守群山,凭险据守,来者必陷死地。”
这番话说完,尤天与祝融皆点头称是。
蚩风面色阴沉,却无法反驳多数之议。
最终,在四大部落统领下,南疆各部开始协助整修通往安南的山路。
所谓修路,不过是清理古道上的老树杂草,修补断裂的栈桥。
工程不大,进度却快。
哒哒哒——
三日后,朱涛率三十万大军自陵城疾行而至,直抵南疆边缘,朝着连绵群山进发。
此前南疆历经朱文正一家之乱,又遭异族侵扰,几乎化作废墟。
不仅大明百姓流离失所,本地异族也在朝廷清剿中伤亡惨重,全省人口锐减。
后来在朱涛与朱元璋的调度下,从湖广、江南、蜀中迁入大批百姓,才渐渐恢复烟火气息。
即便如此,南疆城仍显荒凉。
城墙新砌,砖石光洁,不见风霜侵蚀之痕,显然完工不久。
“孟氏族长,孟秋。”
“祝氏首领,祝融。”
“蚩氏之主,蚩风。”
“尤氏长老,尤天。”
“恭迎摄政王殿下!”
南疆城外,四大族长早已率众等候多时。
“殿下,我等已在山中开辟通路,可直抵安南腹地。”
“不知殿下是要入城歇息一夜,还是今夜便启程入山?”
孟秋笑容满面,躬身请示。
朱涛目光扫过四人身后各自列阵的部族军队,眉梢微不可察地一蹙。
夕阳余晖洒在南疆城头,朱涛目光微沉,望向天际渐暗的霞光。
“日已西斜。”
“夜里进山,难免误入歧途。”
“明日启程更为稳妥。”
孟秋低头拱手,声音恭敬。
“属下遵命。”
他转身面向朱涛,行了一礼。
“今夜我等守于城外,护殿下安宁。”
“准。”
朱涛轻应一声,随即领兵入城。
城池狭小,三十万将士无法尽数容纳。
二十万兵马驻扎城外,依令安营。
沐英所率十万精锐,亦列阵于野。
南疆气候温润,春意悄然弥漫。
即便夜风拂面,单衣仍觉舒适。
军帐之内,灯火通明。
昔日随沐英镇守边陲的旧部纷纷到来——曾平定蜀地叛乱的将领、留守忘川陆川各处的宿将,尽数齐聚。
近三十万大军的统帅齐聚一堂,帐中人影交错,甲胄铿锵。
沐英端坐主位,神色冷峻。
“王爷之意,已然明了。”
“南疆诸部,野性难驯。”
“既敢陈兵相迎,便休怪我们先下手为强。”
他扫视众人,声如寒铁。
“各军可已就位?”
一名副将出列抱拳。
“回大帅,各部皆已抵达预定之地,只待号令。”
“好!”沐英猛然起身,剑指夜空。
“子时一到,全军突袭。”
“埋伏严密,不得有误。”
“违令者,斩!”
众将齐声应诺,迅速离帐归队。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大地陷入寂静。
沐英与常升并肩立于高坡,遥望敌营灯火。
子时更响,梆声轻起。
常升低语:“时辰到了。”
沐英睁眼,眸中寒光乍现,手中长剑猛然劈下。
“放炮!”
炮口火光连闪,震耳欲聋。
一枚枚燃烧的炮弹划破夜空,拖着赤红尾焰,落入南疆蛮军营地。
轰!轰!轰!
爆炸之声此起彼伏,营地瞬间化作火海。
酣睡中的士兵惊叫四散,未及披甲便已被气浪掀翻。
混乱如潮水般蔓延,呼喊与哀嚎交织一片。
孟秋与尤天从梦中惊醒,浑身颤抖爬起。
帐外急步奔来一人,铠甲未整,脸色惨白。
“报——明军开炮!大营已燃!”
“报——!”
有蛮兵跌跌撞撞奔至孟秋面前,脸色发白,声音颤抖。
“朱涛动手了。”
“什么?”
孟秋瞳孔骤缩,脱口而出。
他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朱涛怎敢先行发难?他们五部联军足有五十万,背后还有胡季声为援,难道朱涛真以为凭一己之力可撼动大局?
可他并不知晓,在朱涛眼中,这所谓的联军不过土鸡瓦狗。五十万人?再多十倍又有何用?真正让朱涛在意的,是南疆那连绵不绝的群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才是真正的阻碍。
若能叫小萝莉投下一枚蘑菇蛋,自然山崩地裂,天堑变通途。可惜规矩在此,不得轻用。
更让朱涛意外的是,孟秋等人竟因惧战,主动率军退出山地,扎营于开阔平原。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断臂膀。
既然如此,朱涛也不必再掩饰。白日尚留情面,夜里便动手,已是仁至义尽。
炮火撕裂夜空,铁弹如雨倾泻而下。南疆大营瞬间陷入火海,士卒四散奔逃,哭喊声震天动地。
孟秋与尤天蜷缩在残破帐角,冷汗直流,动弹不得。祝融则没那么幸运,睡梦中被一枚炮弹正中营帐,尸骨无存。
轰鸣渐歇,大地重归寂静。
哒哒哒——
战鼓起,马蹄响。朱涛手持破阵霸王枪,率领三十万大军压境而来。敌营早已溃不成军,十万余众乱作一团,毫无战意。
朱涛策马直入,枪出如龙,连破数寨。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人可挡。
“朱涛小儿,休得放肆!”
一声怒吼自侧翼炸开。蚩风披甲提刀,率残部冲杀而出。
原来今夜他未曾入睡。并非察觉阴谋,而是心中憋屈——堂堂部族首领,竟要为大明做先锋,如同奴仆。他正思索是否该突袭明军逼盟,战火却已降临。
“明明是我打算动手,你倒先来打我?”
蚩风怒不可遏,认定明军无信无义。
他仓促集结部众避炮,奈何不懂火器之威,只能盲目奔逃,损失惨重。好在平日治军尚严,炮停之后仍能聚起一支人马,当即反扑。
“找死。”
朱涛立于阵前,冷冷望来。破阵霸王枪轻轻一抖,枪尖寒光乍现,直指蚩风咽喉。
自少年成名,朱涛纵横天下,未尝一败。武道之巅,唯我独尊。区区蚩风,不过跳梁小丑,也配称雄?
蚩风看见朱涛举枪迎面攻来,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是血脉最纯正的兵神蚩尤后裔,南疆各族公认的武学巅峰人物。
尽管外界传闻朱涛有“军神”“战神”之称,战绩辉煌,威震四方,
但蚩风始终不信,一个面容俊秀、出身中原的将领能在纯粹的武艺上胜过自己。轰!
就在这样的对峙中,刀锋与长枪猛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火星如雨洒落,映照出两人凝重的脸色。
刹那之间,双方都收起了先前的轻慢之意。
强。
这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
一次交锋,朱涛已大致判断出蚩风的实力——犹如年轻时的智远。
而蚩风也在心底承认:此人果真是大明最强猛将的名号并非虚传。
瞬息之后,二人目光灼灼,再度扑向对方。
高手相遇,谁都不愿轻易罢手。
毕竟在各自的一生里,从未遭遇过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
咚!咚!咚!
金铁交鸣之声接连不断,三十回合转瞬即过,胜负依旧难分。
若真要说差距,朱涛仅凭手中兵器略占一丝上风。
但这点优势并不令他欣喜,因为他清楚——那来自于“破阵霸王枪”的神异之力。
倘若双方持同等品阶兵刃,他恐怕连这一丝领先都无法维持。
两人激斗不止,翻腾于战场中央,方圆三丈之内无人敢近。
凡踏入此域者,皆遭池鱼之殃。
普通士卒哪怕被劲气扫中便筋骨断裂,若被余波正面击中,则当场殒命。
可谓触之即伤,碰之即亡。
寻常猛将冲锋陷阵靠的是气势压人,而朱涛与蚩风却以交手余威逼退千军。
其战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战斗持续之时,两军亦在不断集结拼杀。
朱涛身后三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动,从一侧望去仿佛无边无际。
蚩风虽早有部署,原本六万部众中已有两万死于突袭,
但他硬是将剩余四万人迅速整编成军,投入战场。
按常理而言,伤亡过三分之一,军队早已溃散。
可蚩风确有过人之处,在被三十万敌军围困之下,竟能激发全军死战之心。
不仅未乱,反倒杀意沸腾。
正因如此,区区四万残军方能与朱涛大军僵持至今。
百余回合转瞬即逝,朱涛渐占上风,蚩风虽咆哮如雷、奋力反击,却难掩颓势,步步后退。与此同时,先前被震得七零八落的三族残军终于勉强稳住阵脚,重新集结兵力展开抵抗。
即便如此,孟秋与尤天所率部队也仅存两万之众。祝融部更是因主将陨落陷入混乱,直至兵力锐减至万人,方才在余部拼死维持下重整旗鼓,仓促加入战局,合兵共抗朱涛。
至此,蚩风带来的四万精锐已折损过半,仅余两万残兵。若非初时士气尚存,面对装备齐整、训练有素的明军铁流,恐怕早已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