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召回乾坤锥,往枪杆中重新填入赤涅,背在身后。
老实说,自从研究出利用乾坤锥做‘弹头’,借赤涅之威杀敌后。李逋确实许久未曾认真练过武技,毕竟一炮轰出,真理难挡,谁还费那功夫去挥刀弄剑?
他弯腰捡起断刀,入手只觉略微沉重,刀身一尺长短,莹白如玉,隐隐泛着蓝色光晕。
李逋攥住刀柄,向前迈步,还未挥刀,只觉背后似有狂风推涌,半步踏出,竟瞬间走出三丈,险些撞上前方的大树。
“缩地成寸?!”李逋惊道:“好宝贝!”
“信口胡言,这是防风氏遗留的风之承祜,与缩地成寸有什么联系?”孔无邪冷笑。
“防风氏是什么人?”
“由风之法则孕育出的上古巨人。上古之时,防风氏就生活在鲁地。后来武王下界,融道三千,创灵武之道传世。那些由法则孕育的上古巨人,没有法则的庇护,自然渐渐灭绝。后来有人搜集巨人的尸骨,铸造出威力强大的法器,这应该就是其中一件。”
“停!打住。”李逋道:“老骗子,你欺我年纪小,编瞎话哄我是不是?”
“朽木不可雕!”孔无邪恨恨咬牙,试图用眼神杀死李逋。
“武王之时,好似并无史书记录,更别说上古。你一定是编的,若是真的,那您就是属王八的,活的可有点太久了。”
李逋注视着孔无邪,而孔无邪则立在原地,面如平湖,看不出神色变化。
这时,孙秀没眼色的凑过来:“李大人,在下求您件事。”
孔无邪一语不发,背过身去。
李逋斜睨着他:“孙大人,这年头还真有人空口白牙的就想来求人?”
孙秀心中暗恨,他早就听过丰都有个‘钱孙子’,真没想到这孙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贪财。他不满道:“李司长,做人要讲道义,您刚才把我推出去,我可没说什么。”
李逋冷笑:“哦,你有什么不满,现在就可以说。”
孙秀喉头滚动,片刻后,讪讪笑道:“是在下失言,李司长勿怪。还请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多多照应,小小敬意,还望笑纳。”说着,他递来一个储物袋。
李逋打开一看,里面有两筐珍珠,价值不菲。他观察孙秀神情,看破不说破:“没问题,接下来你带路,我会让司卫保护你。”
孙秀连连道谢。
这时,两个司卫将那尊大缸抬过来,那肥胖的老妇人捂着脸,泣不成声:“作孽,作孽啊……”
李逋道:“大娘,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扒着缸沿,布满老茧的双手不住颤抖:“官爷啊,俺们老两口在这黑雾谷砍柴过活,大半辈子没出过山。大娃二娃被官差拉去徐州修城墙,死活不知道。攒了一辈子的钱,供三儿读书,不指望他什么,只求他混个一官半职,不用去服徭役。
谁成想半年前,娃儿疯疯癫癫跑回来,整天念叨这卧冰求鱼割股疗亲的浑话。天爷没眼,今年旱的厉害,没粮食吃,村里死了不少人。我傻娃子反倒乐呵起来,整日嘟囔: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举着刀要割自己腿上的肉。
俺和他爹没法子,只能用麻绳把他栓在后山石洞里。后来…后来天开始下黑雨,人变成怪物。我那三娃子不知咋跑出来,半夜踹开门,怀里抱着肉,非要俺们吃啊!他爹当时就吓死了…俺想跑,腿脚被他打断,塞进这大缸里,天天熬‘羊汤’喂俺。”
说着说着,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李逋伸手一探鼻息,发现人已经死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仍睁着,里面盛满对这个荒唐世道的不解与怨恨。
孙秀劝道:“李司长,此地诡异,咱们还是快走吧。”
“急什么?”李逋道:“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会突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山洞中必有蹊跷!”
他命司卫搜查,不多时就在后山发现那座石洞。
李逋走进洞内,地上散落着石器,皆硕大无比,光那个石碗就能容下一个成年人。石壁上彩画斑驳,举起灯火,首幅壁画刻着一个巨人持刀与空中人影对峙,那人影左右站着许多个巨人。第二幅壁画,是那持刀巨人身死,躯体四散,由十辆大车运其尸骨葬于山川之中。
李逋看向孔无邪:“这画的是什么?”
孔无邪把头扭过去,一语不发。
李逋见状,在神识中呼唤问蛊。片刻后,就听问蛊道:“这应该是东山之会。武王召集天下巨人,令其举族迁往大荒。防风氏迟到,被以怠慢号令之罪斩杀。”
“那个黑影就是武王?”
“不,杀防风国君主的是武王之子李煌。”
“就是那个被称作叛王、睚眦王的李煌?”
“没错,李煌是武王最宠爱的儿子。”
“既然如此,为何武王还要传位于玄炎帝?”
问蛊没有回答,李逋便也不再追问。他凝视着壁画,忽觉手中断刀蓝光骤亮。此时洞窟深处,隐约传来风声呜咽,他寻声走近,发现洞穴尽头的石壁上嵌着一截断刃。
他将手中的白骨断刀与之比对,缺口严丝合缝。缺口对上的瞬间,蓝光暴涨,两截断刃竟自行融合,刀身完整如初。
李逋大喜,伸手便要拔刀,可任凭他如何发力,刀却纹丝不动,仿佛与山岩融为一体。
孔无邪见状,冷笑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李逋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再次以神识沟通问蛊。问蛊沉吟片刻,道:“你把睚眦剑取出来试试。”
李逋一拍储物袋,睚眦剑飞出,防风刀发出的蓝光顷刻暗淡下来,发出恐惧的颤鸣。
他再一用力,竟真的把刀抽出来!然而,刀刚入手,一股难以想象的重量压下,身子险些跌倒。
李逋咬紧牙关,双手攥刀,才将其堪堪抬起。以他现在的修为,肉身之力少说也有五千斤,竟险些拿不起这刀?
孙秀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指着石壁原先插着断刃,留下的孔洞:“李司长!快看!那、那里面有光!”
众人望去,只见那刀孔深处,竟透出一股柔和却异常诡异的白光,瞬间驱散洞中的阴晦,仿佛蕴含着无穷生机。
李逋眉头微蹙,反手将沉重的防风刀收入储物袋。
孙秀按捺不住好奇,匍匐着凑到孔洞前,眯起一只眼向内窥探。只一眼,他脸上瞬间布满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尖利:“仙…仙境!这是仙境啊!黄金为殿,玉石为瓦!仙鹤飞腾,奇花异草遍地生光!云雾缭绕,灵气逼人…我若能进入此间修行得道,何须再在这为人驱策、奔波卖命!”
他猛地回头,眼中燃烧着炽热的贪婪:“李司长!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
李逋上前一步,朝那白光深处望去。洞孔之后,确实显露出一派非凡景象,祥瑞万千,远超世俗想象。但等他开启武王钱,只是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洞外走去。
“李大人!”
孔无邪罕见地流露出急切之色,上前拦住他,“此等异象,绝非寻常!很可能是上古炼气士遗留下的洞天福地,内蕴无穷灵玉与传承!你若就此错过,真是太可惜了!”
李逋猛地回头,直射孔无邪:“孔老先生,你方才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其内情形。你既未亲见,如何能一口断定那便是‘洞天福地’?”
孔无邪身形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但立刻掩饰过去,捋须道:“老夫自然是听孙大人描述得知。孙大人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无故得宝,已是万幸。须知福祸相依,天上可不会掉馅饼。”李逋语气淡漠:“越诱人,越凶险。”言罢,他不再犹豫,径直离开山洞。
孙秀犹豫片刻,眼见李逋走了,终究不敢独自留下,快步跟上去,嘴里却仍不甘地絮叨:“李司长!司长!我方才看得真真切切!绝非幻象!那殿宇、仙鹤、灵草…做不得假!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此等机缘,万载难逢啊!”
黑雾谷的阴风打着旋吹过,李逋停下脚步,先是看向孔无邪:“孔神算,你怎么看?这机缘,我是该取,还是该舍?”
孔无邪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老夫只是略通卦数,并非未卜先知。机缘一事,玄之又玄。李大人既不愿进入,那便证明此机缘与你无缘。随心而动,未必是错。”
李逋讥讽道:“哦?我还以为,孔先生会极力劝我进去一探究竟呢。”
孔无邪冷哼一声,拂袖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孙秀凑近李逋,语气急切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司长!我以性命担保,我看得千真万确!那绝对是真正的洞天福地!现在回头,宝药、仙缘唾手可得!”
李逋皱眉,目光扫过孙秀那因贪婪神情,冷冷道:“真真?孙大人,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离开山洞前,李逋交给司卫十颗赤涅雷。
待他们下山,只听轰鸣一声巨响,山势崩塌,将那处山洞彻底掩盖。孙秀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只是不断回头望那已然看不见的山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