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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会意,转身喝令:“治安兵卒,列阵!”

二十柄腰刀同时出鞘半寸,寒光连成一片,映得守门兵卒脸色瞬间煞白。

晨钟恰在此刻远远传来。

“当——”的一声,像为这场对峙敲下了第一记重锤。

晨雾愈冷,一名年轻的东城治安兵终是扛不住压抑,硬着头皮跨前一步。

铁戟在手中微颤,声音却强作悍厉:

“阁下纵是贵族、天子近臣,亦不可在东城治安府门前撒野!

若今日血溅此地,便是扇整个治安官体系的耳光!”

郑寒山侧过身,贴近李方清耳侧,低得只剩气音:

“大人,东城兵卒虽不济,却也是官面。

真动了刀,外人只道治安官内讧,反倒成全了看笑话的人。”

李方清神色无波,任由晨风掀动大氅。

他既未拔剑,也未开口,只静立如渊。

身后,李存孝率领的治安兵卒刀已半出鞘。

寒光与东城兵卒的戟锋隔空对峙,像两条绷紧的弦,只待一声轻响便会断裂。

包拯微微侧身,压低嗓音:

“大人,时辰已耗过半。

东城治安官若有意迎见,断不会让我们久立风口。”

李方清侧首,薄唇几乎贴着包拯耳廓,低低吐出几句。

声轻如羽,却令包拯眉梢陡然一挑,旋即敛目点头。

“收队。”

李方清抬手,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整条长街都听见。

李存孝铁臂一震,刀鞘重重顿地。

“当啷”一声火星四溅,似将满腔怒意都砸进青石板。

治安兵卒闻令,刀锋回鞘,甲叶齐响,如潮水般退去。

只余晨风卷起残余的火星,在雾中无声熄灭。

天光初透,王城朱雀大街上的夜雨尚未干透,檐角滴水在石阶上敲出细碎的玉声。

一匹黑鬃骏马踏碎薄雾,自街心缓缓而来。

马上之人玄青披风半卷,金符在腰间晃出一道冷冽的龙影,正是燕赵子爵李方清。

燕赵总店踞于街口,黑底金匾高悬,斗大的“燕赵”二字以朱砂填金,雨后更显沉雄。

门口两座铜铸貔貅张牙吐舌,口衔鎏金铜环,在晨光里闪出低调而锋利的富庶气息。

门前候客的小厮共四名,俱着青绸短褂、白袜皂靴,排作雁行。

为首的少年眼尖,隔着半条街便认出那匹黑鬃马,忙以肘轻触同伴。

四人齐刷刷躬身,袍角拂地,声音叠成一条线:

“小的们给子爵大人请安!晨风露重,请先移步楼内——”

尾音未落,最伶俐的那个已旋身冲进朱漆大门。

门内两排红灯笼高高挑起,灯纱上绣着暗金的“通四海”“达三江”小字,灯影一摇,像金鲤跃水。

少年脚步生风,掠过锦屏,绕过曲廊,直奔后院账房。

账房门半掩,沈万三正拨算盘。

听得急促脚步,他抬眼,珠帘未卷,先闻声笑:

“慌什么?天塌了?”

少年喘着气,声音却掩不住雀跃:

“掌柜的!

子爵大人到——黑鬃马、玄青披风,腰悬金符,错不了!”

沈万三闻言,手中算盘“嗒”地一响,人已长身而起。

锦袍下摆绣着暗银的云水纹,随着他疾步而出,似江海翻波。

他边走边整玉冠,口中低低吩咐:

“快,开中门,起铜炉,煮今年新到的雪山银针!

再叫后厨备一碗鸡茸粟米羹,子爵大人胃寒,晨起要暖胃——”

话音落时,他已穿过回廊,远远望见门外那抹挺拔身影。

沈万三双手一合,深深一揖,袖口金线映着晨光,像一条无声的金河:

“主公回城,怎不先遣人通传?万三惶恐,未能远迎!”

李方清翻身下马,缰绳自有小厮接过。

他抬手虚扶,唇角带着晨风般的笑意:

“沈掌柜辛苦,我只是顺路来看看。

连日奔波,倒想先喝一口家乡茶。”

沈万三侧身让路,声音爽朗如撞钟:

“主公里面请!茶已温,炉已暖,账本也候着您翻呢!”

于是,主从二人并肩而入。

朱门在身后缓缓阖上,铜环轻叩,像一声悠长的商贾迎宾鼓。

办公室门扉阖拢,檀香从鎏金瑞兽炉口袅袅升起。

李方清解下披风随手搭在椅背,玄色云纹在日光里沉如暮山。

他抬手示意,沈万三这才半侧着身坐下,膝盖并拢,双手规规矩矩落在膝头,像守着一本看不见的账簿。

“主公雷霆手段,不过三日,北城风气焕然一新。”

沈万三先开口,声音压得低而稳。

“如今街头巷尾,连卖茶老妪都在传颂‘燕赵子爵青天’,小民们把您供成了活菩萨。”

李方清以指轻叩桌面,眸光清冷:

“菩萨不填肚子。

名声是风,得让它推着粮船、推着银车往燕赵走,才算落到了实处。”

沈万三连连颔首,袖口银算盘珠轻碰,发出细碎的脆响:

“主公远见,小人佩服。”

李方清抬手,止住后续的溢美之词:

“说正事。”

沈万三立刻挺直脊背,双手平放案沿,神情肃如临账:

“请主公示下。”

李方清指尖在案上轻轻一敲,像敲下一枚无声的棋子。

“北城封掉的那批铺子,你心里有数——地契在官署,可根子还在贵族。

今日起,你替我挨个登门,礼数做足,租金照给,只别给太多——

让全王城都晓得,这些产业如今姓‘燕赵’。”

沈万三躬身应诺:

“属下明白,明日便拟礼单,三日内把钥匙全收齐。

不出月余,燕赵的旗号便能插满北城所有旺铺。”

李方清低笑,声线却冷得像刚淬过水:

“北城?太小。”

他抬眼,目光穿过窗棂,落在远处王城金瓦之上。

“我要的是——从北城到南疆,从西海关到东溟港,凡有市声处,皆闻‘燕赵’二字。

这盘棋,你替我开局,我只看落子。”

沈万三深吸一口气,额际微汗,却掩不住眼底的光:

“属下受教——天下棋盘,已为主公铺好第一格。”

李方清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划,像在地图上画下一条看不见的财脉:

“胡雪岩这两日就到?”

沈万三连忙俯身:

“回主公,胡先生押着商队,最迟后日抵王城,货单已提前送到——

茶、丝、铁器、药材,俱是北地紧俏的硬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