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打火石,放在青铜爵旁边:
“我已经跟城外的义士联系好了,他们会在东门接应,只要我们能冲出宫墙,他们就会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石陀拿起青铜爵,从秦越的工具箱里找了把刻刀,左手按住爵底,右手用力刻了个 “墨” 字。
笔画刚劲有力,是墨家弟子特有的刻法,每个转弯处都带着个小勾,像只展翅的鸟。
“让青禾把这个带回去,她知道怎么给阿砚看。”
这是墨家弟子的标记,看到它,就像看到了自己人。
刻完字,石陀的额角已经渗了层汗,左手按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血印 ——
刚才太用力,把没好利索的伤口又挣裂了。
他却毫不在意,用布擦了擦爵底的血渍,把刻刀递还给秦越。
青禾来取青铜爵时,一眼就看到了爵底的墨字,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生怕蹭掉了。
路过柴堆时,她偷偷往里面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红薯,还冒着热气 ——
这是给石陀和秦越的,刚才她看到两人蹲在那里半天,肯定没吃饭。
回到前院,青禾借着给阿砚送伤药的机会,把青铜爵放在囚室角落,故意踢了踢稻草堆盖住爵身。
“工官说这爵太破,不值得重铸,让我扔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嫌弃,眼神却往阿砚手里的药碗瞟了瞟 ——
药碗里是刚熬好的冻疮药,里面加了当归,是石陀特意让秦越加的。
阿砚的目光落在青铜爵上,指尖抚过爵底的刻字,那 “墨” 字的笔画刚劲有力,带着石陀特有的风格。
当她的指尖滑过爵沿时,突然一顿 ——
爵沿多了个米粒大的缺口,边缘还很新,显然是刚刻的。
阿砚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个缺口,是石陀惯用的记号。
以前在墨家,他每次刻完墨家符号,总会故意留个小豁口,说 “这样才像咱们墨家的东西,不那么完美,却结实”。
“知道了。”
阿砚把青铜爵塞进稻草堆深处,心里像被炭火熨过,暖得发烫。
她仿佛能看到石陀刻字时的模样,左手不能用力,就用胳膊肘抵着膝盖借力,右手握着刻刀一点点凿,额角肯定又渗着汗,嘴角却抿得紧紧的,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兵器。
青禾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假装整理食盒说:
“刚才在后厨,看到秦管事给石陀贴膏药呢,说他左手又裂了。”
阿砚的心揪了一下,却笑着说:
“他就是那样,干活总不知道爱惜自己。”
语气里的心疼,却藏不住。
青禾走后,囚室里又恢复了寂静。
阿砚从稻草堆里摸出青铜爵,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一遍遍地抚摸着爵底的 “墨” 字和爵沿的小缺口。
这小小的青铜爵,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她和石陀、秦越、青禾紧紧连在一起,也把所有渴望和平、反抗暴政的人连在一起。
她知道,石陀刻下的不只是一个字,更是一份承诺,一份信念。
就像这青铜爵,虽然破损,却依然坚硬;
就像他们这些人,虽然身处困境,却从未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