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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阳站在井口外,风从山脊吹过来。他抬手抹了把脸,血混着汗在指缝间发黏。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呼哨在夜色里划了一下。

“走,别让他们跑了。”

他转身就走,脚步没停。甲和乙立刻跟上。三人一前两后,呈箭头阵型,沿着井边留下的脚印追出去。

地面湿滑,草叶带刺。甲踩到一块碎石,脚下一歪,但他马上稳住。乙喘得有点急,右臂还吊着布条,但没喊累。苏牧阳走在最前面,眼睛盯着前方的痕迹——一根断掉的树枝斜插在泥里,树皮有新鲜刮痕。

“他们往这边去了。”苏牧阳说,“速度不快,有人负重。”

甲点头:“刚走不久,最多半炷香。”

乙问:“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不是。”苏牧阳摇头,“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地图。现在是在逃命,不是设局。”

他加快脚步,三人穿过一片荒地,前方出现几条小路。地上脚印分叉,像是有人故意踩出多条路线。

乙指着左边:“这边人多。”

甲蹲下看了看:“不对,左边脚印太整齐,反而是假的。”

苏牧阳没说话,走到中间那条路前,蹲下摸了摸泥土。土是松的,有一道拖拽痕迹延伸进去。

“走这条。”他说,“有人拖箱子,重量压得深。”

乙还想说什么,甲拍拍他肩膀:“听他的。”

三人改道,沿中路前行。树林渐密,枝叶挡住月光。苏牧阳拿出火折子点了一下,照见前方地上有块布片,黑色,边缘绣着暗纹。

“是他们的衣服。”甲捡起来,“撕下来的,可能是赶路时挂破的。”

苏牧阳接过布片,翻看背面。没有标记,但布料厚实,不是普通装束。

“不是杂兵。”他说,“是核心成员。”

乙握紧双刀:“那更要追了。”

他们提速前进,穿过一片乱石坡。苏牧阳突然停下,抬手示意后方闭嘴。

前方有声音。

不是风声,是人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在说话。

三人贴墙靠石,慢慢靠近。原来是一处废弃岗哨,木屋塌了一半,门口坐着两个黑衣人,正在换鞋。

其中一人脱下黑鞋,露出脚底绑着的小刀。

苏牧阳眼神一冷。

纸条上那句话又浮现在脑子里:别信穿黑鞋的人。

原来不是警告谁,而是提醒他们——穿黑鞋的,本身就是陷阱。

“他们在传递消息。”甲低声说,“鞋底藏东西。”

苏牧阳点头:“不止是传信,是整套联络方式。”

乙问:“要不要抓一个?”

“不。”苏牧阳摇头,“打草惊蛇。我们盯住就行。”

他观察地形,发现屋后有条小道通向山脊。那两人换完鞋,背上包袱,朝那边走去。

“跟上去,别让他们进林子。”

三人绕开正面,从侧翼包抄。苏牧阳带头爬坡,指甲抠进土里,膝盖擦过碎石。他左肩伤口裂开,血渗出来,但他没管。

终于登上山脊,视野开阔。

远处山谷中,有一点火光。

不大,一闪一灭。

“营地。”乙说。

“临时的。”甲补充,“没人会长时间点这种灯。”

苏牧阳眯眼看着:“但他们不会只待一晚。三更将至,坐标指向北井,可他们提前撤离,说明计划变了。”

“变是因为我们毁了中枢。”乙说,“他们慌了。”

“所以更要追到底。”苏牧阳站起身,“今晚必须清干净。”

三人下坡,直插东南方向。这条路更陡,杂草丛生。苏牧阳走在最前,用剑拨开藤蔓。甲断后,时刻注意身后动静。乙居中,虽然受伤,但警惕性没降。

半炷香后,他们接近火光位置。

躲在山坡草丛里,往前望去。

一座破庙立在谷底,四周堆着箱子。七八个黑衣人来回走动,有人在拆帐篷,有人在捆物资。

“他们在转移。”甲说。

“不是撤退。”苏牧阳纠正,“是搬家。把重要东西运走,换个地方继续干。”

乙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牧阳没笑。他盯着那些箱子,发现其中一个盖子没盖严,露出一角图纸。

像极了他们在石室找到的那张结构图。

“他们在运证据。”他说,“也可能是名单。”

甲问:“动手吗?”

“不。”苏牧阳摇头,“现在冲下去,只能抓几个小角色。我们要的是后面的主事人。”

“那怎么办?”

“等。”苏牧阳低声道,“看他们往哪走。”

三人趴下,轮流观察。风吹草动,虫鸣四起。苏牧阳靠着石头,眼皮有点沉。刚才那场大战耗尽力气,伤口也开始发烫。

但他不敢睡。

约莫一盏茶后,庙里走出三人。中间那人穿着灰袍,帽子压得很低。两边手下抬着一个大箱子,沉得走得很慢。

“头儿来了。”乙低声说。

苏牧阳盯着那人步伐——左脚落地比右脚轻,走路微跛。

旧伤。

和他们在废院打的那个高手一样步态。

“是他的人。”甲说,“没死透。”

“不一定。”苏牧阳眯眼,“可能是替身。故意露破绽引我们出手。”

正说着,那三人走到队伍最前面,开始下令。

“分两队,A组走西岭,b组走南崖。天亮前必须进山洞。”

声音沙哑,但能听出是刻意伪装。

“不是本人。”苏牧阳说,“真货不会在这种地方发号施令。”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乙问。

“不碰营,只盯人。”苏牧阳站起身,“等他们动身,我们尾随b组。”

“为什么是b组?”

“A组走西岭,路宽好走,显然是用来迷惑追兵的。b组走南崖,路险隐蔽,才是真正的转移路线。”

甲点头:“有道理。”

三人悄悄绕行,避开营地视线,提前埋伏在南崖小道旁。

没过多久,b组六人背着箱子出发。领头的正是那个灰袍人。

苏牧阳三人拉开距离,保持追踪。

山路崎岖,越走越窄。苏牧阳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在实处。甲断后,乙在中间,三人默契配合,脚步声几乎听不见。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向悬崖,右边是山洞入口。

b组毫不犹豫,右转进洞。

苏牧阳停下,蹲在洞口外观察。

地面有新脚印,一直延伸进去。洞壁干燥,没有水迹,说明常有人来。

“老巢。”甲说。

“不一定。”苏牧阳摇头,“可能是中转站。但至少,这里面有他们的重要东西。”

乙问:“现在冲吗?”

“不。”苏牧阳摸了摸剑柄,“我们只有三个人,里面情况不明。硬闯是送死。”

“那怎么办?”

“等。”苏牧阳靠在石壁上,“看他们多久出来。如果长时间不回,说明里面有据点。”

甲点头:“我守前口。”

“我去后山看看有没有出口。”乙说。

“你受伤了。”苏牧阳拦住他,“别乱跑。”

“我能行!”乙瞪眼。

“我不是不信你。”苏牧阳看着他,“是怕你出事。我们三个,少一个都不行。”

乙愣了一下,低头不说话。

甲拍拍他:“听指挥,不是丢脸。”

苏牧阳抬头看天。月亮偏西,三更已过。

“再等一炷香。”他说,“如果没人出来,我们就进去探路。”

三人靠在洞口两侧,静默等待。

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苏牧阳闻到了。

和之前庭院里的味道一样。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摸了摸怀里的纸条,手指划过那行小字:

别信穿黑鞋的人。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庭院了。

但敌人还在跑。

只要还在跑,就不能停。

他站起身,低声说:

“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