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太妃？”
朱厚照猛地坐直身子。
龙椅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大脑像是被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随即，无数念头疯狂涌了上来。
邵太妃？
是那个宪宗爷的贵妃？
是兴王朱佑杬的生母？
是自己那个尚未出生的在湖广安陆州的嘉靖堂弟朱厚熜的亲奶奶？
怎么会是她？
朱厚照的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
指节泛白。
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原来历史上，自己本可以有儿子，却没能留住。
难道就是因为邵太妃的祸害？
她是想让自己没有子嗣，将来让兴王的儿子继承皇位？
好深的心机！
好狠的手段！
朱厚照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既愤怒又后怕。
愤怒的是，邵太妃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对怀着龙种的皇后下毒，罔顾皇室血脉，罔顾大明江山。
后怕的是，幸好下毒的小禄子不懂药性，剂量错了，否则皇后和龙种都保不住，自己就真的要绝后了！
“皇爷？皇爷您怎么了？”
张永见朱厚照脸色变幻莫测，连忙轻声提醒。
朱厚照缓缓回过神来。
目光重新落在小禄子身上。
眼神冰冷得像万年寒冰。
“你确定？真的是邵太妃？”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到了极致。
小禄子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皇爷！奴婢不敢撒谎！真的是邵太妃！”
“奴婢只是个小小的传膳太监，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对皇后娘娘下毒啊！”
“邵太妃让人传话给奴婢，说只要奴婢办成这件事，就赏奴婢五百两白银，还让奴婢的弟弟进宫当差，不用再做杂役！”
“奴婢一时糊涂，就答应了！皇爷，奴婢知道错了！求皇爷饶命啊！”
“您都要诛奴婢九族了，奴婢怎么敢撒谎？奴婢要是撒谎，不仅自己要死，全家都得跟着陪葬，奴婢真的不敢啊！”
小禄子一边哭，一边磕头。
额头的血混着泪水，在地上晕开一片。
模样凄惨至极。
朱厚照盯着他看了许久。
见他眼神慌乱，语气急切，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真的是邵太妃！
他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愤怒。
邵太妃是宪宗爷的贵妃，是长辈，身份尊贵。
而且她是兴王朱佑杬的生母，兴王是藩王，在湖广安陆州有自己的封地和势力。
要是贸然处置邵太妃，会不会引发藩王动荡？
会不会让朝臣觉得自己不孝，连先帝的贵妃都敢动？
朱厚照的脑海里快速盘算着。
权衡着利弊。
旁边的张永、刘瑾、陆炳三人，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面面相觑。
心里满是震惊和顾虑。
张永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最懂宫廷规矩。
心里暗自嘀咕：邵太妃可是宪宗爷的人，是当今陛下的皇奶奶辈，这要是处置不当，不仅会被天下人骂陛下不孝，还可能引发宗室和朝臣的不满，到时候局面就难收拾了！
刘瑾管着东厂，擅长查案。
却也深知后宫长辈的分量。
心里想着：邵太妃隐藏得也太深了，竟然敢对皇后下毒，这背后肯定不止她一个人，说不定还有兴王的人参与！要是牵连出兴王，藩王们肯定会人人自危，到时候宁夏的安化王、江西的宁王，说不定会趁机起兵！
陆炳掌管锦衣卫，心思最缜密。
心里琢磨着：邵太妃身份特殊，陛下要是动她，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而且不能张扬，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就会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三人各有各的顾虑。
却没人敢说话。
只能低着头，等待着朱厚照的决断。
偏殿里一片寂静。
只有小禄子的啜泣声和朱厚照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朱厚照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和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却让人更加胆寒。
“陆炳！”
“臣在！”
陆炳连忙躬身应道。
“将小禄子带回锦衣卫诏狱！”
朱厚照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将他单独关押，派专人看守！”
“不准审问，不准动刑，甚至不准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身上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少！要是少了一根，朕就拿你是问！”
陆炳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
陛下这是要保住小禄子的性命，留着他当证人！
“臣遵令！”
陆炳躬身道。
“臣定会派人严加看守，确保小禄子安然无恙！”
他对着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锦衣卫立刻上前，架起小禄子，朝着殿外走去。
小禄子还在哭着喊 “陛下饶命”。
却被锦衣卫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刘瑾！”
“奴婢在！”
刘瑾连忙躬身。
“皇后寝宫的所有人，包括今天被抓的翠儿、王厨师，还有所有宫女、太监、杂役，全部撤换！”
朱厚照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铁血的决绝。
“从即日起，皇后寝宫的侍从，必须重新挑选！”
“家世要清白，三代之内没有宗室联姻，没有外戚关系，更不能是任何藩王、太妃、妃嫔的亲信！”
“挑选的事情，由你亲自负责，东厂全程监督！”
“三天之内，必须把新的侍从班子配齐！”
“以后皇后寝宫再出任何问题，无论是下毒还是其他，朕都唯你是问！”
刘瑾心里一凛。
连忙躬身道：“奴婢遵令！奴婢定会亲自挑选，严格把关，绝不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皇后娘娘！”
“翠儿和王厨师，虽然暂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参与下毒，但也有失职之责！”
朱厚照补充道。
“把他们贬到浣衣局和苦役房，终身不得再靠近内宫！”
“奴婢遵令！”
“还有，今天参与审问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全部封口！”
朱厚照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谁要是敢把邵太妃的名字泄露出去，无论是谁，诛九族！”
“臣（奴婢）遵令！”
在场的刘瑾、陆炳和所有侍从齐声应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朱厚照摆摆手。
“都下去吧！按朕的命令办！”
“是！”
刘瑾和陆炳躬身行礼。
带着人快步退出了偏殿。
不敢有丝毫停留。
偏殿里只剩下朱厚照和张永两个人。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张永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陛下现在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怒火，却又因为邵太妃的身份而有所顾虑。
朱厚照靠在龙椅上。
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脑海里快速盘算着。
邵太妃是宪宗爷的贵妃，身份尊贵，要是直接处置她，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朝臣们会说自己不孝，宗室们会人人自危，兴王朱佑杬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在安陆州生事。
更重要的是，宁王和安化王还在虎视眈眈，要是他们借着 “陛下不孝，迫害先帝贵妃” 的名义起兵，局面就很难收拾了。
可是，不处置邵太妃，又难消心头之恨！
她敢对皇后和龙种下毒，就说明她已经动了杀心，这次没成，下次肯定还会再动手！
不能再给她机会了！
朱厚照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站起身。
对着张永道：“大伴儿。”
“奴婢在。”
张永连忙躬身应道。
朱厚照整理了一下龙袍。
目光朝着西宫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邵太妃的寝宫。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咱们去见见邵太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