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以天高皇帝远为由,认定大周疆域辽阔,短期内无暇顾及甘州回鹘。
然而最终,这位可汗的盘算彻底落空。
大周疆土广袤,人口众多,军队更是数不胜数!
甘州回鹘举国仅有二十二万帐,丁壮不过二十余万。
而大周随便一个府的人口便远超于此,丁壮动辄数十上百万。
即便是繁华些的县,也能轻易凑出十几二十万丁壮。
只要粮草充足,大周随时可征调数百万大军!
更何况,大周自开国以来便战力强盛,绝非赵宋那般只能靠人海战术。
当年柴皓仅率一两万军队,便敢迎战十万金军,并大获全胜。
即便金兀术联合金国、高丽、西夏、大理、奚人等诸国合力围攻大周,大周亦未倾尽全力,仅分兵数路便击溃联军。
如今大周十万步骑西征,昔日不可一世的金国尚且不敌,何况区区甘州回鹘?
可惜药罗葛乌木看得透彻,药罗葛狄银可汗却一叶障目。
他固执地认为,大周虽有十万大军西征,但甘州回鹘有二十万丁壮,高昌回鹘三十万,喀喇汗国百万帐部众,西辽亦有二三十万弯弓之士。
若西域诸国联合,可聚兵百万,何惧大周十万之师?
然而他未曾想过,大周天子既敢以十万大军西征,必有十足把握。
更何况大周这样的庞然大物,岂止十万兵马?
论人口,西域诸国加起来也不及大周一隅!
历史早有明证——汉朝仅凭数万大军便令西域三十六国臣服。
君不见,大宛南越皆尘土!
君不见,大宛南越皆尘土!
大周行营,天子大帐之内。
甘州回鹘国相药罗葛乌木静立原地,脑海中却已闪过万千思绪。
他忆起那些被大周铁蹄踏破的部族与邦国,思绪更追溯至汉朝岁月——那些因挑衅天威而覆灭的四方诸国:南越、大宛......
此刻,端坐龙椅的大周天子柴皓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凝视着药罗葛乌木,沉声道:汝既为甘州回鹘王叔,通晓中原典籍,当知汉朝旧事。
昔汉武帝欲统南越,遣使招抚。那南越本为秦将赵佗所立,据岭南险地。汉初无力征讨,至武帝时,南越竟斩杀汉使,妄恃山川之险。然汉军一出,南越顷刻覆灭,化为九郡。
后闻大宛有汗血宝马,武帝遣使求购。大宛勾结匈奴, 汉使。武帝两征西域,终破其都城,枭首悬于北阙。
高丽杀汉使涉何,亦遭灭国,设为四郡。
正如苏武所言: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大宛杀汉使者,头悬北阙!
高丽胆敢杀害汉使,自取 !
甘州回鹘虽未伤我大周使节,却敢收容西夏残兵,占据甘州自立为王,此乃对我大周不敬!
柴皓冷冷挥手:“回去告诉药罗葛可汗,让他洗净脖子,待我取他首级!”
甘州城内,王宫之中。
药罗葛狄银可汗急切询问出使归来的国相药罗葛乌木:“周帝如何答复?”
药罗葛乌木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汗,大周天子拒和。此人雄才大略,堪比汉武,甚至更胜一筹。在他眼中,甘州乃汉唐故土,绝不容外族割据。莫说我们,便是汉家藩王,历代 亦难容忍。赵匡胤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如今这位横扫四方的大周天子?”
他环视众贵族,沉声道:“即便西迁与高昌回鹘、喀喇汗国联手,亦无胜算。大周兵锋所指,西域亦在掌中。柴皓年方二十余,野心勃勃,此生必令周军征伐至天涯海角。除归降外,我族别无生路!”
药罗葛狄银可汗闻言,冷笑:“国相未免夸大!自古岂有王朝能征至天边?”
中原并非全民皆兵,一名士兵出征便需十名农夫在后方耕种,另有十人负责长途运送粮草。
每位将士的背后,都需数十名壮丁支撑后勤。
战线拉得越远,所需人力便成倍增加。
这般劳师远征,只怕未至天边,大周便已耗尽国力。
昔日隋炀帝三征 ,未能攻克敌国,反令民生凋敝,四方叛乱四起。
汉武帝北击匈奴,西征西域,南讨南越,东伐高丽,耗尽文景之治积攒的财富,百姓困苦不堪,几近 边缘。
最终汉武帝颁下罪己诏,承诺不再兴兵,天下方得安定。
即便周帝柴皓雄才胜过汉武帝,中原民力亦有极限!
本汗不信大周真能远征至天涯海角!
强盛如大唐,不也在怛罗斯败于大食之手?
甘州王宫内,药罗葛狄银可汗慷慨陈词。
他未采纳国相的忠言,反认为其年老胆怯,危言耸听。
或许并非他不知国相所言有理,而是野心与不甘蒙蔽双眼,令他无法接受放弃汗权与地位。
殿中甘州回鹘贵族们亦持相同看法。
“可汗英明!自古中原王朝,何人能征服天下?即便大周欲取甘州,乃至西域,我等亦可西迁。天下辽阔,我甘州回鹘有数十万壮丁,手握战马弯刀,何愁无处立足?”
“正是!只要部族与兵马尚在,何处不能生存?若降大周,便是任人宰割,生死皆系于周帝一念之间。若他夺我部族财富,再行诛戮,悔之晚矣!”
“绝不可降!纵不敌大周铁骑,难道还逃不得?请可汗下令,举族西迁!”
当大军行至高昌回鹘与喀喇汗国边境时,我们西域三国联军总数可达百万之众。大周劳师远征,能调遣十万兵马已是极限。百万雄师对阵十万敌军,胜负已分!
金殿之上,甘州回鹘的贵族们群情激昂,争相发言。无人主张归顺大周,个个眼中燃烧着战意。
药罗葛乌木望着这般景象,黯然长叹,眸中尽是绝望。甘州回鹘,危矣!
眼前场景与那位年轻睿智的大周天子预言如出一辙。从可汗到贵族,尽是贪图富贵的顽固之徒。他们坐井观天,全然不知大周真正的实力,妄想远遁便能逃脱制裁。
这般愚见何其危险!药罗葛狄银可汗援引的汉唐旧事,与当今大周全然不同。
昔年汉武帝开疆拓土,耗尽文景之治积攒的财富,百姓苦不堪言。皆因当时生产力低下,朝廷受制于世家豪强,赋税重担尽压黎民。
而今大周在柴皓治下,既无割据的豪强,亦无兼并土地的士绅。朝廷推行一条鞭法,王公贵族、平民百姓皆按田亩纳税,一视同仁。
更实施累进税制:百亩以下纳税一成,百亩至五百亩纳两成,五百亩至千亩纳三成。寻常百姓只需缴纳三四十斤粮税,较往日减轻大半,实乃惠民良政。
以下为在土地面积超过千亩但不足万亩的情况下,朝廷征收四成赋税。
若土地规模达到万亩新税制实施后,国库收入不减反增,原先压在平民肩上的税负转嫁到了原先免税的世家地主身上。
这些权贵虽感心痛,但大周蓬勃发展的工商业带来了更丰厚的回报。自柴皓即位后大力推动商业,地主与商贾从工商业中获取的收益已远超田产所得。
因此他们并不在意缴纳的田赋,毕竟通过商贸缴纳的税款更多,获利也更丰厚。
更重要的是,大周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忠诚的军民,国家根基坚若磐石。如此雄厚的国力完全能够支撑远征之需。
事实上,大周每次出征的战利品——包括牲畜、财物及劳力——都远超军费开支。战争非但未造成负担,反而为大周带来了广袤疆土、新增人口和丰厚财富,成为帝国繁荣的重要支柱。
从天子柴皓到普通将士,乃至士农工商各个阶层,都能分享征伐带来的红利。正因如此,举国上下无不支持开疆拓土。
即便国库空虚,百姓商贾也甘愿捐资助饷。这种以战养战的模式,使大周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这与受世家掣肘的汉隋两朝形成鲜明对比。可惜甘州回鹘的可汗与贵族们尚未认清这个事实。
拥有以战养战能力的大周本就无敌于天下。只要大周决心剿灭,甘州回鹘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铁骑征伐。
整个回鹘朝廷中,唯有国相药罗葛乌木洞悉这点。望着执迷不悟的可汗与贵族们,他再次摇头叹息。
作为国相,药罗葛乌木明知这是条绝路,却仍要尽力为他们争取喘息之机。
药罗葛乌木沉声道:“可汗既然心意已决,不如即刻启程!大周军队距此仅百里之遥,随时可能兵临城下。若再迟疑,恐怕难以脱身!”
药罗葛狄银可汗这次听从了国相的劝谏,颔首道:“国相所言极是。本汗已集结甘州以东各部族青壮妇孺,现驻于城西。这便下令西迁,沿途再收拢西部部族。”说罢挥手命金刀侍卫传令开拔。
可汗亲自披甲佩刀准备出发,殿中贵族们也纷纷离去整顿部族。唯有老国相药罗葛乌木静立不动。整装待发的狄银可汗见状问道:“叔叔为何不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