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抵达两界城，见三界修士汇聚
空间传送的余韵，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五脏六腑狠狠摇晃，再猛地抛出。
顾盼砸落在地，坚硬的岩石撞得她背脊生疼。体内刚刚凝实的元婴小人儿一阵震荡，连忙运转灵力，才将那股翻江倒海的撕裂感强行压下。
与魔界那沉凝厚重、充满侵蚀性的魔气不同，此地的空气中，灵气驳杂而活跃。有属于人界的温和，也有属于妖界的生机，两者混杂在一起，像一锅未经调和的浓汤。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土，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荒芜的山脉，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天空是熟悉的湛蓝色，阳光也带着暖意，驱散了自幽冥沼泽以来便萦绕不散的阴寒。
回来了，人界。
晋入元婴之后，她的神识覆盖范围已不可同日而语。心念一动，无形的感知如潮水般向着四面八方铺陈开去。
山川、河流、飞鸟、走兽……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很快，在东边约莫百里之外，她“看”到了一座无比巨大的城池。
那座城池匍匐在地平线上，像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城墙高耸，并非统一的青石或黑岩，而是由各种材质拼接而成，有的段落光滑如镜，有的段落则布满了狰狞的兽骨倒刺。城中气息混杂，成千上万道强弱不一的灵力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庞大而混乱的气场。
那里，应该就是两界城。
顾盼收回神识，辨明方向，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向着那座巨城疾驰而去。
百里距离，对如今的她而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当她真正站在这座城的城门下时，才切实体会到夜渊口中的“混乱”与“繁华”是何种景象。
城门高逾百丈，足以让巨型妖兽通行无阻。守城的卫兵也堪称奇景，左边站着两名人族金丹修士，身穿制式铠甲，神情冷漠；右边则是一头体型壮硕、半人半熊的妖修，扛着一柄巨大的板斧，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而在城门洞的阴影里，还斜倚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眼眸的魔族，气息阴冷。
三族修士，共同守卫一座城门，彼此间却泾渭分明，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进出城门的修士更是五花八门。背着长剑、神情孤傲的人族剑修；身后拖着毛茸茸大尾巴、巧笑嫣然的狐族少女；身材魁梧、皮肤上带有岩石纹理的魔族壮汉……他们或行色匆匆，或三五成群，高声谈笑，从彼此身旁经过，构成了这座城市最生动的图景。
顾盼收敛了自身元婴期的气息，将修为压制在金丹后期的水平，混在人流中，缴纳了几块灵石作为入城费，顺利地走进了两界城。
甫一入城，一股更加喧嚣热烈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宽阔的主街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迥异，杂乱无章。人族修士开设的丹药阁、法宝楼，飞檐斗拱，古色古香；紧挨着它的，可能就是一座由巨大兽骨和毛皮搭建而成的妖族酒馆，门口挂着风干的兽头，狂野而原始；街角处，还有一座通体漆黑、棱角分明的塔楼，门口不时有魔气缭绕的身影进出，那是魔族开设的材料铺。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的混合体：药草的清香、烤肉的焦香、妖兽的腥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魔界硫磺的淡淡气息。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酒杯碰撞声、法术切磋引起的低沉爆鸣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吵闹，却又充满了惊人的活力。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将三界的秩序、规则、种族全部打碎，再粗暴地糅合到一起。
顾盼没有急着去打听母亲的消息。在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冒然行事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需要一个地方，先观察，再行动。
她的目光扫过街道，最终在前方看到了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酒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界楼”三个大字，生意极为火爆，进出的修士络绎不绝。
这种地方，是消息最灵通的汇集地。
顾盼走了进去，店小二是个长着一对灵动兔耳的妖族少年，手脚麻利地将她引至二楼靠窗的一个空位。
“客官，您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有刚到的人族‘醉仙酿’，也有妖族的‘百果酒’，还有魔界特供的‘火喉咙’，保管够劲！”
“一壶清茶，几碟点心。”顾盼淡淡地吩咐。
“好嘞！”兔耳少年应了一声，很快便将茶点送上。
顾盼没有动桌上的东西，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将心神沉静下来，神识如一张无形的网，悄然覆盖了整个二楼。她没有刻意去窥探谁的隐私，只是如一个最寻常的听客，捕捉着那些飘散在空气中的、公开的交谈。
“听说了吗？东海屠龙的那个狂人‘谢三刀’也来了！昨天在城西跟黑风山的熊王打了一架，半条街都给拆了！”邻桌，是几名人族散修，正唾沫横飞地谈论着城中八卦。
“为了什么打起来的？”
“还能为什么？抢客栈呗！现在城里但凡能住人的地方，全都满了！想找个落脚地，比登天还难。”
“也是，谁让‘三界修士大会’要在咱们这儿开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丹、元婴的大佬。”
顾盼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三界修士大会。
她继续听下去。
不远处，一桌妖修也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长着猫耳的少女正满脸不快地抱怨：“早知道就不来了，这城里人挤人，空气又不好闻。要不是族长非说这次大会关系到我们整个妖界的未来，我才不来受这个罪。”
她的同伴，一个较为年长的狼族妖修沉声道：“别抱怨了。你难道没感觉到吗？最近修炼时，吐纳天地灵气的速度越来越慢了。长此以往，别说进阶，能保住修为就不错了。听说，这都是因为‘灵根之源’出了问题。”
灵根之源！
顾盼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角落，那里坐着一桌特殊的客人，两名人类修士，一名魔族修士。他们似乎早已熟识，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凌霄宗那帮伪君子，这次肯定会来捣乱。”其中一名人族修士冷哼道，“他们巴不得三界大乱，好让他们一家独大，继续掌控灵根的秘密。”
那名魔族修士声音沙哑：“何止捣乱，我收到消息，他们派了元婴长老潜入城中，专门刺杀那些前来参会、影响力大的修士。咱们都得小心点。”
“怕什么！”最后一名人族修士拍着桌子，“这次大会是顾云曦前辈发起的，她老人家为了此事奔走多年，联合了三界所有不甘被天命束缚的同道。有她在，还有那么多三界强者响应，凌霄宗想翻天，也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顾云曦！
当这个名字清晰地传入耳中时，顾盼手中的茶杯，终于控制不住地轻轻一颤。
一圈细微的涟漪，在茶水的表面荡漾开来。
母亲。
她不仅在两界城，她还是这场风暴的发起者，是这场大会的核心。
她不是在躲藏，她是在战斗。
这个认知，让顾盼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种即将与亲人并肩作战的炙热期待。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在她不知道的远方，她的母亲，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个不公的世界。
顾盼缓缓放下茶杯，心中的迷雾被彻底拨开，前路变得无比清晰。
她要做的，就是在这座风云汇聚的城池里，找到她。
她结了账，走出三界楼。
街道上人潮依旧，各种气息混杂。她抬头望去，远处的客栈、洞府租赁处，几乎都挂上了“客满”的牌子。
看来，想在这城里找个落脚之处，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她的目光在鳞次栉比的招牌间扫过，最终，锁定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弄深处，那里挂着一个古朴的木制招牌——“清心客栈”。
那客栈看起来不大，甚至有些陈旧，但门口却异常清净，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她准备迈步走过去的时候，客栈的门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身形窈窕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女子似乎在为什么事烦心，微微蹙着秀眉，一张清丽温婉的脸上，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色。
当顾盼的目光与那张熟悉的脸庞在空中相遇时，两人都同时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