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回到景仁宫,立刻命槿汐前去打点恬贵人侍寝事宜。
她特意吩咐,让侍寝嬷嬷务必教导恬贵人,皇上欣赏什么样的女子。她点拨道:
“告诉恬贵人,侍奉时不必过于刻意逢迎。她既通晓诗书音律,便该适时展露才学。”
“即便某些方面不精也无妨,关键在于虚心求教,善于夸赞,要懂得捧着皇上,让皇上高兴。”
这番点拨果然奏效。
胤禛对这位出身高贵又似乎颇有内秀的恬贵人起了兴致。
第二日墨兰问起恬贵人侍奉如何时,胤禛笑道:
“朕考了她几句音律,指法娴熟,只是曲中意蕴缺了几分灵气。”
“朕点出关窍,她便撒娇要朕闲暇时教她。好学,性子倒也不失可爱。”
墨兰一听便知,富察仪欣得宠这事落定了。
果然当日,胤禛就赏了一把上好的楠木筝并几套珍贵曲谱去储秀宫主殿。
这般架势,宫中上下都明白恬贵人得宠了。
墨兰照例又点拨了其他新人。
她让芳若传话给沈眉庄,不必隐藏学识,皇上素来欣赏读过书的女子,大可适时谈论诗词。
就连安陵容,墨兰也亲自过问其才艺,建议她善用清越嗓音吸引皇上。
不过十日功夫,新入宫的妃嫔除了年纪尚小的淳常在和称病的容贵人外,皆已侍寝。
墨兰始终摆出公允姿态。
作为中宫,她早已私下叮嘱富察仪欣与沈眉庄:只要安分守己,听话顺从,日后自然安稳,或有子嗣颐养天年。
富察仪欣骨子里虽骄纵,但对皇后十分尊敬,得了提点后更是言听计从。
沈眉庄家教良好,沉稳识礼,对皇后也颇为信服。
让墨兰意外的是安陵容。
这看似怯懦的女子,对那两句提点竟似心存感激,时时做些精巧香囊绣活送到景仁宫示好。
墨兰一面捧新人,一面不忘旧人。
她常劝胤禛多去端妃、齐妃、敬嫔、欣嫔宫中坐坐,看看孩子。
这番贤德做派,令后宫多数妃嫔对皇后心生信服。
正因墨兰近日着力张罗胤禛宠幸妃嫔之事,胤禛难免冷落了华妃一党。
年世兰连日不见圣驾,听着别处欢声笑语,长夜寂寥,不忿日盛。
忍了几日,她终是精心装扮,亲往养心殿求见。
胤禛正批奏折,听闻华妃来了,眉头微蹙,还是宣进。
年世兰进殿便盈盈拜倒,语带委屈: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世兰?多少日子没来翊坤宫了?可是世兰做错了什么?”
胤禛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起来说话。朕近来政务繁忙。”
“政务繁忙?”
年世兰起身扯住他袖子:
“臣妾看皇上是忙着陪新人!富察氏、沈氏、还有那装模作样的安氏……皇上如今眼里只有她们!”
胤禛被她缠得心烦,耐着性子道:
“你是妃位,资历深厚,何必与新人争风吃醋?皇后日日操持六宫,劝导妃嫔和睦,朕瞧着都辛苦。你也该学着大度些。”
听他提起皇后,年世兰气更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阴阳怪气:
“皇后娘娘自然大度,为了赚足贤良名儿,恨不得把皇上推到所有人床上去。”
“可世兰不行,宁愿担着善妒的恶名,也想皇上只偏宠臣妾一人。”
胤禛看着她艳丽面容上毫不掩饰的嫉妒,再想皇后近日不仅容颜焕发,行事更是周全大度,从不因他宠幸何人而拈酸吃醋。
两相对比,他对年世兰的纠缠有些不耐。
但念及年羹尧,终究压住火气,拍她手背安抚道:
“好了,别闹。朕今日便宠幸你。你是朕的华妃,岂会忘了你?”
年世兰听他语气放缓,这才稍缓,又缠着撒了会儿娇,方告退离去。
望着她背影,胤禛长舒口气。
当夜,胤禛翻牌子,终究还是点了华妃。
苏培盛亲自往翊坤宫传旨时,年世兰正对镜卸妆,闻讯唇角扬起得意弧度,吩咐颂芝:
“把本宫那套云锦寝衣备上。”
晚膳后胤禛驾临,年世兰早已盛装相迎。
殿内熏了浓甜的欢宜香,她亲自为他布菜斟酒,言语间不复白日怨怼,尽是柔媚。
胤禛见她如此,面色稍霁。
侍寝时,年世兰极尽婉转承欢之能事。
云雨初歇,她伏在胤禛胸前,指尖绕着他寝衣带子,软语呢喃:
“四郎,今日是世兰不好,不该那般使性子。只是世兰心里实在惦念四郎。”
胤禛闭目养神,闻言只“嗯”了一声。
年世兰观他神色,又试探道:
“世兰知道皇上看重皇后娘娘贤德。只是……娘娘如今张罗着新人,怕是也顾不上皇上真正喜好。”
“不若往后皇上若想添些新鲜,世兰可帮着留意?定比皇后娘娘选的人更合圣意。”
年世兰想,借此将容贵人推举出去。
只要人是经她举荐,入了皇上的眼,那所有人都会觉着,甄嬛是她年世兰的人。
就算甄嬛自己不愿,那也无碍,由不得她。
可胤禛骤然睁眼,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眼,好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年世兰心头一凛,未敢再说。
“后宫之事,自有皇后主张。”
胤禛声音微冷:
“你既知错,往后安分些便是。”
年世兰咬唇,强笑应道:
“是……世兰明白了。”
次日清晨送走圣驾,年世兰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贤德?本宫倒要看看,皇后那能贤德到几时!”
她盯着景仁宫方向,美眸中寒光闪烁。
而景仁宫内,墨兰听闻昨夜皇上宿在翊坤宫,只淡淡一笑,吩咐芳若:
“去库房挑两匹时新料子,再备一套赤金头面,给华妃送去。就说本宫念她昨日侍驾辛苦。”
芳若领命而去。
槿汐低声道:
“娘娘,华妃昨日那般……您还赏她?”
墨兰垂眸抿了口茶:
“越是如此,越要赏。皇上才会觉得,本宫这个皇后,当真是贤良淑德,容得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