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之后的第二天,洛兮醒来时,感觉整个世界都覆上了一层柔光。他侧过头,看着床头柜上并排摆放的两枚胸针——莫比乌斯环与波斯菊,在晨光中闪烁着不同质感的光芒,如同他们交融却依旧独立的世界。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徐砚深凌晨发来的消息,那时他大概刚从实验室出来:【模拟运行顺利。早安。】
简单,却让洛兮的心尖发烫。他回复了一个太阳的表情。
白天在花店,洛兮的状态好得惊人,插花时手指格外轻盈,仿佛能捕捉到空气中跳跃的快乐分子。助手笑着打趣:“洛哥,今天有什么好事呀?感觉你周围都在冒粉色泡泡。”
洛兮但笑不语,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下午徐砚深来了。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白衬衫、深色长裤,表情冷静。但一进门,他的目光就精准地落在洛兮身上,像经过校准的仪器。
助手识趣地去后面整理库房。徐砚深走到工作台前,看着洛兮正在制作的一束以白色和绿色为主的花礼。
“送给新生儿的。”洛兮解释,“象征纯洁和新生的力量。”
徐砚深“嗯”了一声,目光却从花束缓缓移到洛兮的脸上,专注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打量。
洛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徐砚深推了推眼镜,语气像在陈述观测结果,“只是发现,你处于愉悦情绪时,面部微血管血流量增加,皮肤表面温度有可感知的升高,瞳孔也有轻微放大。整体光谱特征偏向暖色调。”
洛兮:“……”
他用光谱分析来形容……脸红?
洛兮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抓起手边一支修剪下来的白色满天星细枝,轻轻丢到他身上:“徐教授,你的观测可以不用这么‘科学’。”
徐砚深接住那根细小的花枝,捏在指尖,看着洛兮泛着红晕的脸颊和带着嗔怪笑意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然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短暂而轻柔的吻。
一触即分。
洛兮彻底愣住,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唇上残留着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带着徐砚深身上特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
“这是非科学层面的确认。”徐砚深直起身,表情依旧正经,只有耳根泄露了一丝绯红,“验证结果与光谱分析一致。”
洛兮捂着嘴,感觉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引发的“光谱变化”,恐怕已经超出了他任何仪器的测量范围。他低下头,嘴角却无法控制地高高扬起。
这个人……真是笨拙得可爱。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周末,徐砚深提出带洛兮回家吃饭。
“回家?”洛兮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父母家。”徐砚深解释道,“他们知道你了。”
洛兮顿时紧张起来。见家长……这比他布置校庆会场还要让人心跳加速。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问题:徐砚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他吗?他该穿什么?带什么礼物?
徐砚深看出他的不安,安抚道:“不用担心。他们很开明。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是你之前做的那个苔庭盆景的缩小版,我母亲喜欢这类静物。”
他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洛兮心里一暖,但紧张感并未完全消除。
周末,洛兮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那盆小巧精致的苔庭,和徐砚深一起去了他父母家。那是一个位于老教授生活区的安静院落,绿树成荫。
徐砚深的父母果然是典型的学者,气质温文尔雅。徐父是退休的工程力学教授,徐母则是研究古典文学的。他们见到洛兮,态度温和而好奇,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像对待晚辈一样,闲聊着日常生活。
餐桌上,气氛起初有些拘谨。徐母细心,不断给洛兮夹菜,询问花店经营的情况。徐父话不多,但会在洛兮提到某些花材的力学结构时,偶尔插话,从材料力学的角度给予肯定。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徐砚深小时候。徐母笑着说:“砚深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闷,皮得很,有一次为了看蚂蚁搬家,在院子里趴了一下午,弄得浑身是泥。”
洛兮惊讶地看向身边坐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徐砚深,很难想象他还有那样的时候。
徐砚深轻咳一声,试图阻止:“妈。”
徐母不理他,继续对洛兮说:“后来他爸爸给他讲清楚了蚂蚁信息素导航的原理,他才肯起来。这孩子,从小就认死理,什么东西都要问个为什么,非要找到背后的规律才行。”
徐父也难得地露出笑意:“所以他后来去研究物理,我们一点也不意外。”
听着这些徐砚深的童年轶事,洛兮忍不住笑起来,最初的紧张感渐渐消散。他看到了徐砚深成长环境的缩影,理解了他那种理性思维模式的来源。
告别时,徐母拉着洛兮的手,温和地说:“小兮,砚深这孩子,心思都在他的研究上,有时候可能不太会表达,你多担待。”
徐父也点点头:“他认定的事,会很执着。你们好好的。”
回程的车上,洛兮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心里充满了奇异的感动。他好像触摸到了徐砚深生命轨迹的更多维度,那个在实验室里严谨的科学家,也曾是个对世界充满好奇、会趴在地上看蚂蚁的孩子。
“能量守恒。”开车的徐砚深忽然开口。
“嗯?”洛兮回过神。
“我父母给予我的关心和教育,像是一种能量输入。”徐砚深目视前方,声音平稳,“现在,这部分能量,似乎找到了新的守恒形式。”
洛兮怔住,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用他的方式说,他从家庭获得的温暖,如今将与他共享。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徐砚深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嗯。”他轻声应道,“我们会守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