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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风暴食灵 > 第136章 番外四:檐下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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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时,双界的风裹着桂花香缠上房檐,铁山家的老风铃突然响得格外急。那风铃是太奶奶用铜丝缠的,铜丝被岁月磨得发亮,串着七片蛇鳞,每片鳞上都刻着字,风一吹就叮当乱撞,像一群人挤在檐下抢着说话,吵得檐角的蛛网都跟着颤,沾着的桂花粉簌簌往下掉。

铁山的小孙女铁丫踮着脚够风铃,辫梢的红绳扫过最底下那片鳞,突然“叮”地一声脆响,鳞片脱了铜丝,骨碌碌滚到廊下的青苔里,沾了层绿绒似的苔衣。她慌忙蹲下去捡,指尖被鳞边的毛刺硌出个红印子,举着鳞片跑进来时,掌心的红痕像朵没开的花。

“爷爷!太奶奶的铃掉了!”铁丫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惊惶。

铁山正蹲在廊下修木犁,刨子磨得木花纷飞,白花花的木屑堆在脚边像堆雪。他抬头看见那片鳞,手里的刨子顿了顿,木花戛然而止。鳞片上的“婉”字是太奶奶的名字,当年太爷爷用爪子刻的,刻得太深,连边缘都卷了毛边,像被硬生生抠出来的。“别碰,”他放下刨子,从兜里摸出块粗布,一点点擦去鳞上的青苔,布纹蹭过刻痕时,发出沙沙的轻响,“那鳞片带着劲呢,你太奶奶说过,这风铃是‘记人’的,掉一片,就是有人在想它了。”

铁丫把手指按在“婉”字的刻痕里,凉丝丝的,像触到了太奶奶的手。“是太奶奶在想太爷爷了吗?”她歪着头问,辫梢的红绳垂在鳞上,晃来晃去。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嘎吱——嘎吱——”,像老黄牛在喘气。林风的孙子林砚推着辆旧独轮车进来,车斗里装着半袋新收的桂花,金黄金黄的,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像粘了满身星星。“阿爷让我送点桂花来,说该腌桂花糖了。”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汗珠滚过下巴,滴在车斗的桂花里,溅起点甜香。

林砚眼尖,瞥见铁山手里的鳞片,突然“呀”了一声:“这不是太奶奶的‘念想鳞’吗?怎么掉了?”他放下车把,凑过来看,鼻尖差点碰到鳞片,“我阿婆昨天还翻出太奶奶的糖罐呢,罐底还粘着片小鳞,说当年太爷爷总偷喝她的桂花酒,她就往酒坛里塞鳞做记号。”

铁丫把鳞片举到林砚眼前,掌心的红痕更明显了:“爷爷说有人在想它呢。”

林砚挠了挠头,忽然指着独轮车的车把:“你看!”车把上缠着圈红绳,绳头系着片刻着“砚”字的蛇鳞,边缘同样卷着毛边,鳞底还沾着点陈年的酒渍——正是太爷爷给太奶奶的那对“伴生鳞”里的另一片。

铁山把两片鳞凑到一起,“婉”与“砚”字刚好对上,边缘的卷边严丝合缝,像两瓣拼在一起的贝壳,连鳞底的纹路都能接成条完整的蛇影。铁丫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鳞边,就被铁山拉住了:“轻点,当年你太爷爷刻这对鳞时,手劲大得差点把鳞捏碎,太奶奶还笑他,说‘刻那么深,是怕我忘了你的名吗’。”

这时风又起,房檐上的风铃突然变了调子。剩下的五片鳞片撞得格外欢,叮叮当当地唱起来,铜丝都跟着颤,倒像有人在跟风铃一起哼歌。铁丫踮着脚够风铃,指尖刚碰到铜丝,就被冰凉的触感惊得缩了手:“是太爷爷太奶奶在说话呢!”她拍手笑,辫子上的红绳甩得飞起来,“去年我偷听到阿爷说,太奶奶当年总嫌太爷爷的鳞太硬,串风铃时特意找了软铜丝,说‘得让硬骨头学会绕弯’。”

林砚从车斗里抓了把桂花撒向风铃,金黄的花瓣落在鳞片上,被风一吹,竟粘在“婉”字的凹痕里,像填了层金粉。“我阿婆说,太奶奶腌桂花糖时,总往糖罐里扔片太爷爷的鳞,”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罐口缠着布,“说这样糖里就有‘咬劲’,不会化得太快。你闻——”他掀开布,一股甜香混着酒香飘出来,罐底果然有片指甲盖大的鳞,上面刻着个极小的“砚”字,像太爷爷偷偷刻的,“这是阿爷昨天找着的,说当年太奶奶就用这罐子腌糖,太爷爷偷糖吃时,总被鳞硌着牙。”

铁山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着阳光。他找了截新铜丝,把两片鳞重新串回风铃,铜丝缠了三圈,比原来紧了些,又往风铃上撒了把林砚带来的桂花:“你太奶奶当年串这风铃,就是怕日子长了,咱们忘了他们是怎么拌嘴拌到白头的。”他抬头看风铃在风里晃,七片鳞片撞出的声响,忽高忽低,倒像有人在廊下哼着不成调的旧歌,一会儿像太奶奶的软声,一会儿像太爷爷的粗嗓。

铁丫趴在廊栏上数鳞片,数着数着笑出声:“太爷爷的鳞总撞太奶奶的鳞呢!”

林砚也凑过去看,忽然指着最高那片鳞:“你看那片‘安’字鳞,边缘缺了个角,我阿婆说,是太爷爷当年跟太奶奶抢糖吃,用牙啃的。”

风慢慢软下来,风铃的声也轻了,像在说悄悄话。铁山把修好了的木犁靠在廊柱上,木犁的把手上,还留着太爷爷当年刻的小蛇纹。他摸了摸铁丫的头,又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走,腌桂花糖去,让鳞片在糖罐里多待会儿,省得它们总在风里吵。”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风铃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地上像串跳动的音符。铁丫发现风铃底下挂了个小布包,蓝粗布缝的,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桂花。她解下来打开,里面是块桂花糖,糖块上印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一个像“婉”,拖着小蛇似的尾巴;一个像“砚”,带着点刚硬的撇捺,合在一起,倒像两片依偎的鳞片,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光。

“是林砚哥哥放的!”铁丫举着糖块跑去找爷爷,廊下的桂花还在落,一片粘在铁山的帽檐上,一片落在林砚的车把上,还有一片,轻轻贴在了那串重新凑齐的风铃上,像给故事添了个甜甜的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