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钗的嗡鸣停了，热度却没退。王皓的手指被烫得发红，他没甩开，也没再往前送。头顶那圈星图转完最后一圈，咔的一声轻响，像是上了锁。
整个墓室静得能听见人咽口水的声音。
“别动！”王皓低吼，声音不大，但像一盆冷水泼在众人脸上。
雷淞然刚抬起的脚立刻定住，李治良整个人贴在他背上，抖得像筛糠。史策低头看罗盘，指针先是乱晃，接着猛地往北一扎，不动了。
“磁场变了。”她压着嗓子，“机关醒了。”
王皓缓缓把金凤钗往下放，离那空槽还有三寸时停住。他环顾四周，墙上的青铜残件不再震动，可温度比刚才高了不少，靠近的人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石缝里往外冒。
“先探路。”他说，“谁也别碰东西。”
杨雨光打起油灯，火光一跳，照出地面青石板上的细纹。那些纹路不是天然形成的，像是有人用刀一点点刻出来的，弯弯曲曲，通向中央空槽。
“这像步序。”他蹲下身，“踩对了没事，踩错……咱就成刺猬了。”
张驰站在后头，手按刀柄，眼睛扫着高台上方。那里黑乎乎一片，刚才风吹过，带起一阵灰，现在又静了。
“有风动。”他说。
话音刚落，一股冷气从西墙矮门缝里钻出来，吹得火把晃了两下。合文俊立刻趴到地上，耳朵贴地听了几秒。
“东边热流变强了。”他抬头，“底下管道在加速，可能连着什么机关。”
雷淞然扶着李治良往前挪，两人排在队伍中间。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哥，你攥我衣服轻点，我快喘不上气了。”
李治良不说话，只死死抓着他后背的布料。
走到一半，脚下石板突然传来一点温差。雷淞然低头，发现这块板颜色比别的深，边缘一圈泛着暗红，像是渗过血又被擦掉。
“这板不对劲。”他说。
“废话。”王皓在前头回了一句，“所有板都可能是陷阱，你当这是村口晒谷场？”
“我就是说说。”雷淞然缩脖子，“你还真急。”
没人接话。队伍继续往前，脚步放得更慢。每一步落下前都要先用脚尖试探，确认无异样才敢踩实。
史策走在王皓旁边，袖子里的罗盘一直握着。她忽然伸手拉住王皓胳膊。
“等等。”她说。
“怎么？”
“你看雷淞然脚边。”
王皓顺着她视线看去。雷淞然左脚已经落在那块泛红的石板上，脚跟还悬着半寸没落地。
“别抬脚。”王皓声音压得极低，“慢慢收回来。”
雷淞然僵住：“我……我刚踩上去？”
“别说话。”王皓往前挪了半步，“重心往后移，脚尖别用力。”
雷淞然咬牙，一点一点把脚往后拖。石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是锈住的齿轮在转动。
就在他脚尖即将离地的瞬间——
“你倒是快点啊！”他回头冲李治良吼了一声。
话音未落，脚下一沉。
“闪开！”王皓暴喝，整个人扑过去，一把将雷淞然拽倒。
轰——！
两侧石壁猛地裂开，数十支铁箭从暗格中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横扫前方。刚才雷淞然站的位置被箭雨覆盖，几支钉入对面墙上，尾羽剧烈震颤。
杨雨光反应最快，抄起旁边一座铜鼎就往前推，自己顺势滚到后面。合文俊拉着张驰往右翻，躲进一处凹槽。史策直接扑向王皓，两人摔在一起，箭矢擦着头皮飞过。
一支箭钉在李治良刚才站的地方，离他鞋尖不到半寸。
李治良坐在地上，脸白得像纸，嘴张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雷淞然趴在地上，额角磕到石板，蹭出一道血痕。他抬头看着那片密密麻麻的箭簇，嘴唇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这个？”王皓撑地坐起，肩上的旧伤被撞得生疼，但他没管，“你差点把我们都送走。”
“我知道错了……”雷淞然摸着脑袋，“我就是想催他快点……”
“催命呢？”杨雨光从铜鼎后探头，“你再走神一次，咱们就真用不上路了。”
张驰从凹槽里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箭停了，但机关没关。”
“当然没关。”史策站起身，盯着那两面裂开的墙，“这是第一波，后面肯定还有。”
合文俊蹲下检查箭矢：“铁头，木杆，长度三尺七，和纪山楚墓出土的制式一样。”
“说明啥？”雷淞然还在地上坐着。
“说明这墓是真货。”王皓揉了揉发烫的手心，“而且布置者知道有人会来。”
“那你爹留的录音呢？”雷淞然抬头，“刚才念完《招魂》就没动静了。”
“不知道。”王皓看向中央空槽，“可能只是启动开关的一部分。”
“那咱们还往前走？”李治良终于开口，声音发颤。
“不走能咋办？”雷淞然爬起来，“门口早被堵死了，咱又不会土遁。”
“你闭嘴。”王皓瞪他，“刚才要不是你乱动，哪来的箭雨？”
“我又看不见那板是红的！”雷淞然喊起来，“谁家机关还自带颜色提示？你当这是洋学堂考试发答题卡？”
“行了。”史策打断，“吵也没用。现在关键是下一步怎么走。”
她低头看罗盘，指针依然指着北，但微微晃动，像是受到某种干扰。
“磁场不稳定。”她说，“可能和地底热流有关。”
“那不能靠罗盘了。”王皓点头，“只能靠眼力和经验。”
“我来探。”杨雨光往前走，“当兵的时候走过雷区，道理差不多。”
“别。”王皓拦住他，“你是大个子，踩上去万一全塌，谁都救不了你。”
“那你让谁去？”杨雨光皱眉。
“我去。”合文俊站出来，“我轻。”
“你也不行。”王皓摇头，“你们都不行。”
他看向雷淞然。
“你去。”
“我？”雷淞然瞪眼，“你还嫌我不够倒霉？”
“正因为你踩了机关，才说明你对它的反应最敏感。”王皓说，“而且你刚才那一脚，已经触发了一次，短时间内不会重复发动。”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王皓说，“但我赌你命硬。”
雷淞然翻白眼：“你这叫安慰人？”
“赶紧的。”王皓推他一把，“再磨蹭，下一波箭可能就冲着咱们脑门来了。”
雷淞然骂骂咧咧往前挪，这次学乖了，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轻轻点地，确认无异样才敢落脚。他走得很慢，身后一群人屏息跟着。
李治良还是不敢动，坐在原地发抖。史策走过去，伸手拉他。
“起来。”她说。
“我……我走不动……”
“你不走，我们就都得死在这。”史策声音不高，但很硬，“你信不信？”
李治良咬着嘴唇，终于把手递出去。
他刚站起来，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又来了！”合文俊喊。
所有人立刻趴下。
可等了几秒，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东边管道里的热流声变得更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移动。
王皓抬头看中央空槽，金凤钗还在发烫，热度比刚才更高。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不对。”他说。
“啥不对？”雷淞然趴在地上问。
“箭雨是冲着我们站的位置来的。”王皓低声说，“但它没算到我们会散开。”
“所以？”
“所以。”王皓盯着空槽，“机关的目标不是杀人。”
“那是啥？”
“是逼我们站到指定位置。”他看向雷淞然踩过的那块红石板，“它想让我们……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