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淞然的脚刚抬起来，地面就猛地一震。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经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箭雨来了。
密密麻麻的铁箭从两侧石壁的暗格里射出，横扫整个前方区域。雷淞然直接被王皓扑倒，摔在地上磕出一声闷响。一支箭擦着他肩膀飞过，钉进后面的墙缝，尾羽还在晃。
“别动！”王皓趴在他身上，声音压得很低，“听节奏。”
雷淞然喘着气：“啥节奏？这哪有节奏！全是箭！”
话没说完，又一轮箭射出来，嗖嗖声连成一片。杨雨光滚到一座残破的石台后面，张驰背靠墙壁慢慢挪动，合文俊直接趴到了地上，用胳膊护住头。史策缩在角落，手里还攥着罗盘，眼睛盯着那两面不断弹出箭矢的墙。
“三秒。”王皓突然说，“每三秒一轮。”
雷淞然愣了一下：“你数了？”
“刚才第一波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王皓眯着眼，“九支一组，扇形扫射，路线固定。这不是追人，是清场。”
“清场？”雷淞然抬头，“清谁？”
“清不听话的。”王皓指了指前方那片被箭雨覆盖的地面，“它要我们站上去。”
雷淞然瞪眼：“你是说……那块红石头？”
“对。”王皓点头，“踩了机关，但它没杀你，只是逼你退。说明它不要命，要位置。”
“疯了吧这是。”雷淞然骂了一句，“谁设计墓这么费劲？就不能写个‘此路不通’贴墙上？”
“少废话。”王皓推他一把，“等下我说跳，你就往左边三角区滚。那里是死角，箭打不到。”
“那你呢？”
“我断后。”王皓已经把手里的金凤钗塞回怀里，摸出了洛阳铲，“你们先走。”
雷淞然还想说什么，可下一波箭雨已经来了。
他立刻闭嘴，趴在地上不敢动。
李治良一直蹲在原地，双手抱头，整个人缩成一团。一支偏斜的箭砸在他脚边，木杆震得直颤。他牙关打战，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冻僵了一样。
“哥！”雷淞然回头大喊，“起来！别坐那儿！”
李治良不动。
雷淞然急了，不顾头顶飞过的箭矢，翻身爬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就往旁边拖。李治良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趴下。雷淞然干脆把他按倒在地，自己扑上去盖住他。
“听着！”他在李治良耳边吼，“你要是不想活，我认了。可我想活！你得帮我活着！”
李治良眨了眨眼，眼神有点涣散。
雷淞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不重，但够响。
“清醒点！”他吼，“咱俩从小吃野菜汤长大的，饿都没饿死，现在能被几根破箭吓死？”
李治良喉咙动了动，终于吐出一句话：“我……我怕。”
“我也怕！”雷淞然咬牙，“可怕也得动！你看王皓都安排好了，咱们只要照做就行！听我的，数一二三，跟着我喊！”
“一……”李治良哆嗦着开口。
“二！”雷淞然接上。
“三……”李治良声音发颤。
“跳！”王皓突然大吼。
雷淞然一把扛起李治良，像扛麻袋一样往左前方猛冲。两人重重摔进一块三角形的凹陷地带，背后箭雨再次扫过，打得石屑乱飞。
“安全了？”雷淞然喘着问。
“暂时。”王皓滚了过来，脸上沾了灰，“别松劲。”
史策也爬到了这边，把罗盘收进袖子。她看了眼李治良，见他还活着，点了点头。
“你刚才那一嗓子管用。”她对雷淞然说。
“我小时候哄他睡觉就这么干。”雷淞然抹了把脸，“哭得凶了，我就拍桌子喊一二三，他就不敢哭了。”
“现在倒成了救命口令。”史策扯了下嘴角。
合文俊、杨雨光和张驰也陆续到了安全区。七个人挤在这块不大的三角地，背靠着石壁，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箭雨还在继续，每隔三秒就是一波，节奏稳定得像钟表。
“它不会停？”杨雨光问。
“不会。”王皓盯着中央空槽，“除非有人站上去。”
“谁去？”张驰开口，声音低沉。
没人回答。
雷淞然低头看李治良，发现他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神已经稳住了，不再发直。
“我去。”他说。
“你？”王皓皱眉。
“刚才我踩的，说明机关认我。”雷淞然咧嘴一笑，“再说了，我皮厚，挨一箭也不一定死。”
“不是皮厚的问题。”王皓摇头，“它是要人站定，不能动。你一站上去，就成了活靶子。”
“那怎么办？”雷淞然挠头，“总不能让哥去吧？他刚才差点尿裤子。”
李治良轻轻踢了他一脚，动作虽小，但总算有了反应。
“有办法。”史策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她。
她指着自己刚才扔出去的罗盘绳：“我刚才用绳子拉断箭，制造响动。这说明机关是靠震动触发的。如果我们在别的地方制造同样的震感，它会不会以为有人踩了？”
王皓眼睛一亮：“你是说……骗它？”
“对。”史策点头，“找个东西代替人，放上去，让它以为目标到位了。”
“拿啥当替身？”雷淞然问。
“背包。”合文俊说，“我背了个布包，里面是干粮和水壶，分量差不多。”
“不行。”王皓摇头，“太轻。机关可能感应重量。”
“那就加点东西。”雷淞然把自己腰间的匕首掏出来，“再加上这个，还有我的烟斗，够不够？”
“试试。”王皓接过包，把匕首和烟斗塞进去，又从地上捡了两块碎石压在里面，“我来放。”
“你不能去。”史策拦他，“你是主心骨，你要是出事，咱们全得崩。”
“那谁去？”
“我去。”雷淞然伸手，“我刚才已经触发过一次，说不定我对它有‘信用’。”
王皓看他一眼，没说话，把包递给了他。
雷淞然深吸一口气，趴在三角区边缘往外看。箭雨刚过，下一波还没开始。他估算着时间，猛地把包丢了出去。
包落在红纹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一秒。
两秒。
三秒。
箭雨没有发动。
“成了？”雷淞然抬头。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轰——！
比之前更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出，不止两侧，连头顶和脚下的石板都裂开了暗格，箭矢如雨落下。一块石板被击碎，下面露出黑洞洞的坑道，一股热风喷涌而出。
“糟了！”王皓大吼，“它识破了！”
众人纷纷躲避，箭矢钉在他们周围的地上、墙上，有的甚至插进了衣服边角。
雷淞然滚到王皓身边，脸色发青：“它……它怎么知道是假的？”
“震动不对。”王皓咬牙，“脚步和背包落地的频率不一样。它要的是人，不是东西。”
“那现在咋办？”雷淞然声音发抖。
王皓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块红石板。
他知道，必须有人站上去。
而那个人，很可能再也下不来。
李治良慢慢抬起头，看着那片被箭雨笼罩的区域。他嘴唇还在抖，但手已经松开了衣角，慢慢握成了拳头。
他忽然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去。”他说。
声音不大，但很稳。
雷淞然猛地抬头：“你说啥？”
“我去。”李治良重复一遍，“我站上去。”
“你疯了！”雷淞然跳起来，“你刚才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我现在能说了。”李治良低头看他，“你也说了，咱俩一起长大的。你不怕死，我也不该一直躲。”
“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事！”雷淞然抓住他胳膊，“那是送死！”
“不一定。”李治良看向王皓，“你说它要人站着不动。那如果……我们换着来呢？一个人站一会儿，另一个马上替换，它来不及反应。”
王皓眼睛一亮：“有可能。机关有延迟，如果我们动作够快……”
“不行！”雷淞然吼，“太险了！万一中间差半秒，谁都不活！”
“可总比坐着等死强。”李治良挣开他，“你不是说我胆小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胆小的人也能往前迈一步。”
他说完，转身就往红石板方向走。
雷淞然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背影不高，还有点驼，走得也不快，但一步一步，没有停。
王皓突然开口：“等下一轮箭雨结束，我喊‘换’，你们就动手。”
雷淞然咬牙，狠狠点头。
李治良走到红石板前，深吸一口气。
箭雨停了。
王皓大吼：“换！”
李治良一脚踩上石板。
下一波箭雨即将发动的瞬间——
雷淞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