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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之下

晨光熹微,第一缕金线刺破云层时,杏林斋的朱红大门已缓缓开启。

门内景象,与往日截然不同。庭院中,九株百年银杏被系上红绸,枝叶间悬挂着特制的铜铃——那是马国桢以“安神木”为芯、“辟邪铜”为壳,亲手炼制的“清心铃”。微风拂过,铃声清脆悠扬,无形中涤荡着人心深处的躁动。

石猛站在东厢房的阁楼上,这里已被改造成临时指挥所。他面前的檀木桌上,铺着杏林斋的立体布局图,每一处亭台、回廊、假山都被标注。三块青玉打磨的“水镜”悬浮空中,映出院落、大门及三条主要通道的实时画面。

“一组报告,正门‘乾位’符箭已就绪,箭镞刻‘破煞符’,箭杆浸过雄鸡血。”耳中传来低沉的汇报声。石猛看向布局图——正门处,两名扮作门房的汉子袖中藏着特制弩机,弩箭上的符文在晨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二组,‘离位’花厅,三十六盆‘金盏菊’下埋设药玉,已连接主阵眼。”苏浅浅的声音透过另一枚传音玉符传来,清晰冷静。她今晨寅时便已起身,此刻凤冠霞帔尚未加身,一身素白襦裙,正于后院主阵眼处做最后调试。

马国桢从丹房走出,手捧一只紫檀木匣。匣开,七十二枚龙眼大小的蜡丸整齐排列,药香凝而不散。“此乃‘守神固魄丹’,含百年朱砂、犀角粉、定魂草。所有侍者、乐师、杂役,入场前皆需含服一枚。”他顿了顿,取出另一只青玉小瓶,“这九枚‘灵犀通明散’,待吉时前三刻,由老夫亲自分发至九处阵眼节点。”

韩立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侧门闪入,压低声音:“养颐阁那边,三辆马车已出库。中间那辆,车厢以阴沉木打造,外裹锦缎,内衬铅板——可隔绝大部分探查法术。随行护卫六人,其中两人气息隐晦,应是修习过‘敛息蛊术’。”

“阁主本人呢?”石猛沉声问。

“仍在阁中,但……”韩立摊开掌心,一只米粒大小的玉质甲虫微微颤动,“‘听风蛊’传回断续的笛声,调子古怪,似在催动什么。”

苏浅浅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引煞笛’,黑莲控制‘药人’、催动邪阵的法器。他们果然打算在今日加速。”她停顿片刻,“林逸那边……我能感觉到,九宫针意已成,只待东风。”

众人沉默。东风,便是这场婚礼汇聚的“众生祥和之气”,也是刺破黑暗的那一根最长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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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颐阁,地下工坊。

林逸正在处理最后一筐“血蟾酥”。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指尖翻飞间,将药材按品质分拣——这是药师的本分,无人能挑出错处。但若有人以“望气”之术细观,便会发现他分拣时留下的药材排列,暗合九宫方位,每一处的药性残留,都在微妙地影响着对应方位魔鼎的邪气流转。

“你,过来。”那名内家高手忽然开口。

林逸心头一凛,面上却恭敬上前:“前辈有何吩咐?”

高手盯着他的眼睛,足足三息,才缓缓道:“今日阁主赴宴,工坊由我全权负责。圣血炼制已到最后关头,不容半分差池。”他取出一枚漆黑令牌,“持此令,你可巡视八座副鼎,若见‘气结’‘血淤’之象,即刻以你的法门疏导——此乃阁主亲令。”

林逸双手接过令牌。冰寒刺骨,令牌背面刻着一朵绽开的黑莲。这是试探,也是机会。

他躬身应是,从最近的“坎位”副鼎开始巡视。鼎内暗红液体翻滚,无数细小的气泡从底部升起,又在表面炸开——那是生命精元被彻底炼化前的最后哀鸣。林逸将手掌虚按在鼎壁,暗金色能量流转,灵觉如丝探入。

坎位属水,邪气阴寒凝滞,如冬月冰河。 他心念微动,早先埋下的那缕“烧山火”针意被悄然触动,并非引爆,而是如暖流般在寒冰深处微微一荡。鼎内邪气的流转速度,顿时快了半分,表面看去,竟是更加“顺畅”了。

“好!”不远处监督的内家高手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林逸如法炮制。震位以“潜阳入阴”疏导躁动,离位以“引火归元”平复亢盛……他仿佛真是尽心尽力地为魔鼎“调理气机”,每一处调整都符合医理,每一分改变都让邪气循环更加“高效”。唯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调理”正如给一个亢奋到极点的病人服下提神的猛药,看似精神焕发,实则是在透支最后的本源,让那本就脆弱的平衡,变得更加危险。

当他完成对第八座副鼎的“疏导”,回到中央区域时,怀中的漆黑令牌忽然微微发烫。

“时辰将至。”高手望向通往地面的通道,眼神狂热,“阁主已出发,圣尊即将苏醒。所有人——准备迎接‘百鬼夜行’!”

工坊内,所有工作人员齐声应和,声音在封闭空间内回荡,诡异而狂热。林逸低头,掩去眸中寒光。他袖中的手指微微屈伸,九缕针意已在九鼎深处蛰伏,如同九枚已上膛的银针,只待那只按向扳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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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斋,宾客渐至。

最先到来的是几位曾受林逸救治的街坊老人,他们提着自家腌的腊肉、酿的米酒,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随后是城中几家药行的掌柜,他们携礼而来,举止间带着商人的精明与对杏林斋的敬意。

巳时三刻,几辆低调的马车停至侧门。数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女下车,他们或身着唐装,或穿着改良的中式裙袍——这是城中文化界、艺术界的名流,也是“墨韵文华”曾经的座上宾。他们前来,一半是因林逸近来名声鹊起,另一半,则是收到了某些“善意”的提醒。

韩立混在迎宾人群中,目光如扫描般掠过每一位宾客。他的袖中藏着一块温润的玉佩,玉佩上以微雕技艺刻着近百个人名——那是他情报网筛选出的、可能与黑莲有牵连的名单。每当玉佩触及某人时发出微弱热感,他便向不远处的石猛微微颔首。

石猛则通过水镜,监控着整个院落的能量流动。他能看到,随着宾客增多,庭院中那股无形的“生气”正在汇聚、升腾,沿着苏浅浅布置的阵势轨迹缓慢流转,如同一条逐渐苏醒的巨龙。

后院主阵眼处,苏浅浅已换上了嫁衣。大红的云锦上用金线绣着鸾凤和鸣,袖口、衣襟处则以暗红色丝线绣着繁复的符文——那是“九九归元引气阵”的核心阵纹。马国桢正在为她佩戴最后一件首饰:一串九珠相连的“定魂链”,每一颗珠子都对应一处阵眼节点。

“吉时将到。”马国桢退后一步,看着眼前明艳不可方物却又肃穆如神女的女子,轻声道,“浅浅,可准备好了?”

苏浅浅抬眸,望向养颐阁的方向。她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滔天的邪气正在蠢蠢欲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而更深处,有一点微光,坚韧而明亮,与她胸前的玉佩隐隐共鸣。

“准备好了。”她轻声说,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指挥网络,“今日,便以这满堂红烛,照破那万丈幽冥。”

庭院中,礼乐声起。

养颐阁的三辆马车,也在此刻,停在了杏林斋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