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调息后,众人的脸色稍缓,但裂谷口弥漫的沉重压力丝毫未减。那几尊恢复死寂的石像,如同沉默的哨兵,冰冷地注视着不速之客。下方深渊吹上来的阴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生灵哀嚎的杂音。
“这桥……能过吗?”林轩看着那几条在阴风中微微晃动的粗大锁链,声音有些发虚。锁链黝黑,上面覆盖的黑色沙粒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金属表面布满了锈蚀和磨损的痕迹,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巴图走上前,用脚试探性地踩了踩最近的一条锁链,锁链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但并未断裂。“锈得厉害,承重可能有问题。而且,上面有东西。”他指着锁链上那些蠕动的黑沙,“这东西邪门,碰上了不知道会怎样。”
山猫检查着装备,将必要的武器和物资固定在身上,语气坚定:“没有退路,也没有别的路。必须过去。”他看向陆战北,“陆队,我打头阵,测试承重和风险。”
陆战北刚要开口,沈清辞却上前一步:“我先来。”她目光扫过锁链,精神力已经细致地感知过去,“锁链本身结构暂时无碍,关键是上面的能量附着。我的力量对这类污染克制效果更强。”
陆战北看着她沉静的侧脸,知道这是最优选择,压下心中的担忧,沉声道:“小心。山猫第二,巴图护着林轩中间,我断后。”
沈清辞点头,深吸一口气,体内源初之力缓缓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莹白光晕。她轻盈地跃上第一条锁链。
脚底接触锁链的瞬间,那些蠕动的黑沙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蚂蟥,立刻试图顺着她的脚踝缠绕上来,阴冷的侵蚀感瞬间传来。但下一刻,接触到沈清辞体表的源初之力光晕,黑沙如同被烫到一般,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收缩、褪去,在她脚下清理出一小片干净的区域。
锁链在脚下微微晃动,下面是深不见底、风声凄厉的黑暗深渊。沈清辞屏息凝神,步伐稳定,如同灵猫般向前移动。她不仅要稳住自身,还要分心持续运转源初之力,驱散前方不断试图涌来的黑沙。
山猫紧随其后,他动作矫健,平衡感极佳,但无法像沈清辞那样有效驱散黑沙,只能尽量踩在沈清辞清理过的区域,速度慢了许多,精神高度紧张。
林轩在巴图的半扶半推下,战战兢兢地踏上锁链。他根本不敢往下看,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在背诵资料还是在祈祷,全靠巴图引导。巴图则如同磐石,每一步都踩得极稳,一手紧紧抓着林轩,另一手警惕地感知着锁链的晃动和周围环境。
陆战北最后一个踏上锁链。他重量最大,锁链的晃动也最为明显。那“嘎吱”声不绝于耳,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他体内力量流转,努力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分力量,减小对锁链的冲击。同时,识海内的交锋也到了白热化,外部环境的压力和深渊的恐惧感,成了“昆仑”意识最好的催化剂,冰冷的低语如同魔音灌耳,冲击着他的意志。他紧守灵台,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沈清辞的背影上,那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行进到锁链中段,风势陡然加剧!狂风从裂谷下方倒卷而上,带着尖锐的呼啸,吹得锁链剧烈摇摆,如同暴风雨中的秋千!
“抓紧!”陆战北暴喝一声。
林轩吓得尖叫一声,脚下打滑,差点栽下去,被巴图死死拉住。山猫也不得不伏低身体,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锁链。
沈清辞首当其冲,身形在狂风中摇曳,但她下盘极稳,源初之力在足底形成微小的吸附力,牢牢固定在锁链上。然而,风力卷起的不仅仅是沙尘,还有更多浓郁的黑沙,如同黑色的潮水般顺着锁链涌来!
源初之力光晕被冲击得明灭不定,黑沙前仆后继,消耗着她的力量。更麻烦的是,风中夹杂的精神干扰再次增强,绝望、坠落、毁灭的意念无孔不入。
“不能停!”沈清辞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不再被动防御,主动引导更多的源初之力,双手虚按在锁链上!
“净化!”
嗡!
以她双手为中心,莹白的光芒如同水波般沿着锁链向前后方扩散!所过之处,蠕动的黑沙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净化,露出了锁链黝黑的本质。就连那狂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其中蕴含的精神杂音也被涤荡一空!
趁此机会,山猫和巴图立刻发力,拖着几乎虚脱的林轩快速向前冲去。陆战北也稳住身形,大步跟上。
终于,在锁链令人心悸的晃动和呻吟声中,五人先后踏上了裂谷的对岸!
脚踩坚实地面的瞬间,林轩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喘息,脸色惨白如纸。山猫和巴图也靠着岩壁,心有余悸。陆战北快步走到沈清辞身边,看到她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微微苍白的脸色,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一股温厚的力量渡了过去:“怎么样?”
“消耗有点大,还好。”沈清辞借着他的力量稳住气息,吞下一枚丹药,目光却立刻被前方的景象吸引。
裂谷对岸,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环形山谷。山谷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丈的巨型石碑!石碑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黄褐色,材质非金非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古老而玄奥的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土黄色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这座本应散发着厚重、坚固、屏障意境的巨碑,此刻却被无数粗大的、由黑沙和暗红色冥河煞气凝聚而成的“锁链”紧紧缠绕、束缚!那些邪恶的锁链如同血管般搏动着,不断抽取着石碑本身的能量,并将污秽的力量注入其中。石碑底部,大片区域已经被染成了不祥的黑色,并且还在向上蔓延。
更让人心神震动的是,他们都能清晰地听到,一个沉重、痛苦、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哀鸣与泣血之声,正从那被束缚的石碑中隐隐传出!
这就是代表“坚固”与“屏障”的界碑!它正在被冥河强行污染、炼化!
而在界碑正前方,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袍、身形干瘦如同骷髅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高举着一枚散发着强烈不祥红光的晶体,口中吟诵着亵渎而急促的咒文。随着他的吟诵,那些束缚界碑的邪恶锁链搏动得更加剧烈,界碑的哀鸣也愈发凄厉。
在老者的周围,还肃立着四名身着黑色斗篷、脸上覆盖着惨白面具的冥河祭司,他们手中握着骨杖,周身散发着阴冷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在护法。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红袍老者的吟诵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跳动着贪婪与残忍的火焰,目光直接锁定在沈清辞身上,沙哑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终于……等到你了……拥有源空之力的……美味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