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裹得像个严严实实的蚕蛹缩在被子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心里正盘算着这“病”还得装几天才能收场。
突然!
“砰”的一声巨响!
那扇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极其粗暴地,一脚踹开了!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大片雪花,极其嚣张地灌了进来!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还没等我看清来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已经带着一身寒气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我的视线。
萧彻一身玄色锦袍外面披着件沾满落雪的黑色大氅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一抹我看不懂的、却让我心惊肉跳的“正气凛然”。
而他怀里正抱着那个裹得像个红福球一样的小世子,萧云昭。
“王…王爷?”
我傻眼了,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怎么来了?”
“咳咳!”
话刚出口我猛地想起自己还在“重病”之中连忙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假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刚才那中气十足的嗓门。
萧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戏谑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说话,而是单手将怀里的小世子往我床上一放。
“这小子,闹着要找你。”
萧彻皱着眉,一脸“深受其害”的烦躁模样语气却理直气壮得很。
“在书房里又哭又闹吵得本王头疼。没办法,只能给你送过来了。”
我:“…”
我低头看着坐在我被子上正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手里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一脸懵懂乖巧的小世子。
哭?
闹?
这孩子嘴角连个糕点渣都没掉,哪有一点哭过的痕迹?!
“温娘娘!”
小世子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就把手里那半块被他捏得变了形的桂花糕往我嘴里塞。
“吃!甜!”
我看着那块沾着口水的糕点,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我不耐烦但我为了儿子忍了”的男人。
我信你个鬼!
这分明就是借口!
赤裸裸的借口!
“那个王爷,”我虚弱地靠在床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奴婢这病气重怕过了给世子…”
“无妨。”
萧彻大手一挥极其随意地打断了我“太医说了你这是心病,不传染。”
我:“…”
太医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还没等我反驳他突然转过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陆风。”
“属下在!”
陆风像个鬼影子一样,瞬间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搬着一张…
硕大的、沉重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紫檀木书案!
“搬进来。”
萧彻指了指床边那个原本用来放药碗的小几,“把那个撤了放这儿。”
“是!”
陆风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腾出了地方把那张书案稳稳当当地摆在了我的床边。
紧接着,笔墨纸砚、奏折公文像流水一样被送了进来堆满了整张桌子。
我彻底懵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就差没把“我要常驻”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的男人声音都在发抖:
“王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萧彻慢条斯理地解下身上的大氅,随手扔给一旁的陆风然后极其自然地在那张书案后坐了下来。
他拿起一只狼毫笔,蘸了蘸墨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淡定,从容还带着一丝“这不是很正常吗”的理所当然。
“看着孩子。”
他说得云淡风轻。
“这小子太皮,放他一个人在这儿本王不放心。正好本王还有些公文没批完就在这儿顺便看着。”
顺便?!
您这“顺便”都顺便到我床头来了?!
这房间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
您那张书案一摆,我这床边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这哪里是看孩子?
这分明就是监视!
“可是…”
“咳。”萧彻清了清嗓子眼神微冷,“你有意见?”
“没…没有”
我秒怂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奴婢咳咳…奴婢不敢。”
于是这诡异的一幕,就这么开始了。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炭火噼啪。
小世子趴在床尾,玩着我给他缝的小布老虎乖得不像话。
而那个权倾朝野的靖王殿下,就坐在离我不到三尺的地方批阅着那些关乎国家大事的奏折。
这距离,太近了。
近到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墨汁的清香,一个劲儿地往我鼻子里钻。
近到他每一次翻动纸张的声音,都像是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心惊肉跳。
我躺在床上浑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哪里是养病?
这简直就是坐牢!
而且是那种,狱卒就坐在你对面盯着你的顶级牢房!
我试图装睡。
可那道灼热的视线,却像是有实质一样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
每当我觉得他是在看公文的时候,偷偷睁开眼瞄一下。
就会正好撞进他那双似笑非笑、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眸里!
“咳咳咳!”
我吓得赶紧闭上眼,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假咳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水。”
低沉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茶盏就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受宠若惊地睁开眼,看着那个亲自给我递水的男人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谢…谢王爷”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躺着。”
他按住我的肩膀,语气霸道又不容置疑“张嘴。”
我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就着他的手,喝下了那杯水。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这一整天,我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想下床走走不行,他在。
我想吃点零嘴,不行他在。
我想跟孩子玩会儿不行,他还在!
他就像尊门神一样,死死地钉在了那里把我的这点小伎俩看得透透的!
直到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给他那张冷峻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
我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
谁知。
他并没有叫人进来收拾东西,也没有抱起已经睡着的小世子。
而是缓缓地,站起身。
绕过书案一步一步,朝着我走了过来。
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光,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里。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他走到了床边。
停下。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只剩下一片让我看不懂的深沉和…压抑的火光。
“温婉。”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风寒,都五天了。”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的身体两侧将我死死地圈禁在他和床榻之间。
那张俊脸逼近,再逼近。
直到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吃了那么多药,怎么一点不见好?”
他的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
那双眼睛,却像两把钩子直勾勾地勾着我的魂。
“嗯?”
那个尾音上挑的字像是一根羽毛,狠狠地搔在了我的心尖上!
我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
完了。
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我是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