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东宫门前的石狮子早被红绸缠了三道,巷口的爆竹碎屑混着新落的石榴花瓣,踩上去软乎乎的。
南珩披了件金丝镶红边的喜袍,乌发用玉冠束着,衬得眉眼愈发俊朗。
“老七,新婚快乐”!
南瑞咧了个嘴笑的开怀,在殿前朝着他招了招手。
南珩颔了颔首,嘴角轻扬。
残江月的人虽然因为身份原因不好到场,但是南珩安排上官鹤在残江月里办了喜宴,几人乐呵呵的也难得自在。
从殿外走出,南珩翻身上马时,腰间明晃晃挂着一个白狐狸的挂件。
接亲的队伍长达一整条街,真的应和了高贵妃所言的十里红妆。
等队伍到秦府门前时,却被拦在了门外。
宋一梦堵着门,手里攥着个荷包,满脸坏笑。
“今日想把秦姐姐带走,得先过我这关”!
南珩愣了一下,随即弯了弯眉眼。
“请便”。
话音刚落,身后的富贵撒了把碎银锭在门槛前,丫鬟仆妇们弯腰去捡,防线顿时松了许多。
南珩见宋一梦不为所动,将富贵手中的荷包接过,递给她。
宋一梦眼前一亮,却故作冷静,高深的点了点头。
“进去吧”。
南珩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院门。
房内,秦书瑜正坐在床上,镜里映着她半面妆容,眉如远黛,唇点胭脂,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的玄鸟步摇。
那是南珩前几日差人送来的,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
喜娘在南珩来之前将红盖头蒙上,南珩伸手去牵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
“别怕”。
他凑近盖头,声音压得极低。
“我在。”
盖头下的秦书瑜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反勾住他的掌心。
缰绳轻勒,马蹄踏过满地红绸碎屑,发出细碎的声响。
南珩挺直脊背坐在马背上,目光却总不自觉往后瞟。
身后那顶八抬花轿红得耀眼,轿檐垂着的鎏金铃铛被风拂得叮当响。
队伍过石板桥时,轿身轻轻晃了晃。
南珩猛地勒住马,回头沉声对轿夫道。
“慢些走。”
轿夫们忙应着放缓脚步,他这才松了缰绳。
穿过朱雀大街时,围观的孩童追着花轿跑,手里的彩纸撒了一路。
目光扫过轿门时,恰好见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一抹水红的裙裾。
约过了一会儿,花轿终于稳稳落在东宫正厅门前。
南珩翻身下马,不等喜娘上前,已快步走到轿旁。
轿帘被他亲手掀开时,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混着胭脂气漫出来,他垂眸,正撞见书瑜被盖头遮着的身影。
“我来牵你。”
他声音放得极轻,伸手穿过轿帘,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
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他刻意放慢脚步,掌心稳稳托着她的手,连带着她的步子都稳了许多。
殿中红烛高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赞礼官的声音穿透殿宇,撞在梁柱上回声嗡嗡。
南珩牵着书瑜转身,两人并肩跪下。
起身时,他故意快了些,等秦书瑜站起时,用手把她扶了一下。
南珩低头看向身侧的书瑜,盖头下的轮廓在烛火里柔和得很。
“夫妻对拜”!
两人依着礼数,相对而立。
望着眼前人,霞帔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流转,映得秦书瑜耳垂的珍珠愈发莹润。
秦书瑜眼帘轻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拜下去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袖口,像被烫到般猛地收了回去。
“送入洞房——!”
喧闹声里,秦书瑜被喜娘扶着往里走,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只听见身后南珩的声音温和响起,吩咐仆从好生照料。
她被引到床边坐下,周遭的喧闹渐渐远了,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哗淡了些,隐约传来宾客散去的动静。
又等了片刻,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酒气和夜风凉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书瑜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听见他停在自己面前,呼吸略有些不稳,大约是喝了不少。
他没有立刻掀盖头,只静立了片刻,然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似乎是去桌边倒了水。
“外面都安顿好了?”
她忍不住轻声问,声音被盖头滤过,带着点闷。
“嗯。”
南珩的声音就在头顶,比平日低沉些。
“富贵他们在收尾,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走近一步,带着清冽酒气的呼吸拂过盖头,秦书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下一秒,覆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捏住了盖头的一角。
红盖头被轻轻掀起的瞬间,烛火的光涌了进来,秦书瑜微眯着眼,撞进南珩含笑的眼眸里。
他眼底映着跳跃的烛火,嘴角弯着,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却又清明得很。
“让你久等了。”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