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手指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轻轻按在心口。段逸看见这个动作，心里下定决心。
他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说。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啪啪的声音。阳光房离翡翠之心不远，但他走得很快，好像慢一点就会后悔。
进到指挥区时，凯瑟琳正在看巡逻日志。她抬头看了段逸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对，马上合上本子站起来。
“出事了？”她问。
段逸没回答，直接走向最里面的会议室。他拉开门，走进去两步才回头说：“叫艾莉安娜和布伦希尔德过来，现在。”
凯瑟琳没多问，转身就去传信。她知道这种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五分钟后三人都到了。艾莉安娜手里拿着一本卷轴，布伦希尔德袖子上有油渍，脸上还带着笑。看到段逸站在桌前的样子，她的笑容慢慢没了。
“情况很紧。”段逸开口，“我们要进北境荒林深处，找一个祭坛。”
他说完就把一叠画稿放在桌上，一张张摊开。从矿洞、火堆，到兽头高台、藤蔓线条，最后是那个三角连光点的图案。
凯瑟琳拿起最后一张图。她看了很久，问：“这是什么？”
“米娅画的。”段逸说，“她说那是祭坛。艾莉安娜认出来，是‘四象承天’的布局，柱顶有青龙白虎那些标记。底下缠的是宁魂根，一种只长在生命源流交汇处的植物。”
艾莉安娜点头。“我查了古籍，这种祭坛三百年前就消失了。但既然它还在图上出现，说明能量没断。如果真是那样，那里可能是天然的生命源海入口。”
布伦希尔德凑近看藤蔓那幅图。“这根系……有点像我们在深层灵田里接的导能网。要是能连上，你们的‘光种’系统就不需要那么多材料维持了。”
“不只是维持。”段逸说，“是升级。我们现在靠子体干活，靠人工灵田供能。但如果能找到源头，整个体系都能变成自然循环。效率能翻倍，消耗能降到最低。”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凯瑟琳放下画稿。“你知道那地方在哪？”
“大概位置在禁忌之森边缘，北境荒林深处。地形复杂，没有路标，周围可能有古代守护机制。”
“也就是说，不是走过去就能看看的事。”凯瑟琳看着他，“你打算带多少人？什么时候出发？”
“我不带大队。”段逸说，“只选核心成员进去。先探清楚情况，确认安全才能扩大行动。”
凯瑟琳立刻开始安排任务。“我来负责战斗预案。第一，路线必须避开已知魔物巢穴；第二，设立三个撤退点；第三，遇到敌人以躲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开战。”
她走到墙边，打开战术板，开始画行进路线。“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取证。所以护卫小队要轻装，反应快，随时能撤。”
段逸点头。“同意。你编组两支应急队，一支在边界待命，一支随我推进。通讯用共鸣石片，每半小时一次信号确认。”
“可以。”凯瑟琳写下行动力量配置，“我会让幽影斥候提前放出侦察小队，先把主路径扫一遍。”
艾莉安娜拿出一块月纹水晶，放在桌上。“我已经准备好探测工具。这个能感应生命源流波动，配合净化符文卷轴，可以在进入时建立临时防护圈。”
她抬头看着段逸。“那种地方很可能有精神干扰。非魔力感知者不能直视核心区域，否则容易陷入幻象。”
“我记住了。”段逸说，“你主控魔法防护，所有进入人员必须经过你检测才能靠近中心。”
布伦希尔德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金属探针。“我做了个原型，叫‘地听器’。能穿透岩层测能量脉动，精度比普通探测高七倍。”
她把探针插进桌面的模拟沙盘，另一端连上读数仪。“只要地下有流动，它就能定位方向。我已经画好图纸，三天内能组装五套便携设备。”
“太好了。”段逸说，“带上两套主力用，一套备用，两套留给后方监测组。”
他看向三人。“这次行动代号‘归源’。由我带队，凯瑟琳任战场指挥，艾莉安娜主控魔法防护，布伦希尔德负责技术支持。其他人留在领地，维持日常运转。”
没人反对。
凯瑟琳开始列物资清单。“应急药剂、能量晶石、防毒面具、绳索钩爪、照明弹。全部按双倍准备。”
艾莉安娜补充：“还要带封存容器。如果真找到宁魂根样本，必须用真空琉璃罐保存，否则活性会迅速流失。”
“我已经让林语者分拣药材包。”段逸说，“工兵组今晚打包所有装备，明早八点前完成装载。”
布伦希尔德突然问：“米娅呢？她知道这事吗？”
段逸顿了一下。“她不知道细节。我只是让她安心休息。这次不带她去现场。”
“她画出这些，说明她和那个地方有关联。”艾莉安娜说，“但我们不能让她成为目标。如果祭坛还有残留意识，可能会试图把她拉回去。”
“所以我才强调纪律。”段逸说，“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验证生命源流是否存在，其次才是追溯米娅的过去。任何偏离主线的行为都会增加风险。”
凯瑟琳点头。“那就定下三条铁令：第一，不得擅自深入未知区域；第二，发现异常立即撤离；第三，所有人行动必须保持通讯畅通。”
“加上第四条。”布伦希尔德说，“谁敢乱跑，回来我就拿扳手敲他脑袋。”
大家笑了下，气氛松了一点。
段逸分配完剩下的任务。艾莉安娜继续查“裂天之眼”的资料，凯瑟琳模拟突发战斗情况，布伦希尔德回工坊调试第一台地听器。
他自己留下，在沙盘上重新规划路线。北方地貌复杂，密林、沼泽、断崖交错，只有两条勉强可行的通道。他用红笔标出主道，黄线画出备用路径，又在三个关键点打了星号。
沙盘边上放着刚打印出的行动计划草案。他看了一遍，划掉一段重写。
外面天已经黑了。指挥区的灯亮着，其他区域陆续熄灯。他知道大家都在忙，没人停下。
他想起米娅按心口的动作。那个动作不是害怕，也不是求救。是一种归属。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拿起笔，在计划末尾加了一行字：
行动期间，禁止任何形式的单独探索。所有决策由四人小组共同签署生效。
写完他放下笔，抬头看窗外。
夜风把宁神花吹得晃动。远处传来工兵子体搬箱子的脚步声，节奏整齐。
他还站在原地，手搭在沙盘边上。
沙盘北侧的树林模型中，一根细铁丝被压弯了。那是刚才布伦希尔德插探针时留下的痕迹。铁丝尖朝正北方，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