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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仔细回想过往数月的见闻,缓缓道:

“陛下依旧勤政,每日批阅奏折至深夜,但确如赵相所言,愈发乾纲独断,朝中大臣多有敢怒不敢言者。

婉夫人虽无正式位份,却常年陪伴在陛下左右,陛下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有时甚至越过蒙毅等近臣,直接采纳她的建议。

此外……”他忽然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隐秘,“约莫两月前,陛下曾密令少府,调用了一批颇为特殊的物资,

其中包括大量火油、硫磺,还有一些用于制造猛火油柜的器械,对外只说是要改进宫中取暖的器具。

但据下官暗中查证,宫中冬季用度并未有相应的大幅增加,这批物资的去向,至今成谜。

此事全程由陛下最亲信的宦官经手,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从打探详情。”

火油?硫磺?猛火油柜?赵高心中猛地一跳,如同被重锤击中。

番禺屠城后,章邯的大军并未仔细处理城中尸体便匆匆班师回朝……

若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或者为了确保“清理”得足够彻底,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遍体生寒:

扶苏要的,或许不仅仅是镇压南越的叛乱,而是要将整个番禺城,连同那里可能存在的、与他赵高有关的任何线索、任何活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屠城只是第一步,后续或许还计划用大火焚烧,将一切化为焦土!只是因为自己侥幸逃脱,再加上章邯被迅速调回咸阳,这个后续的毁灭计划才被打断或搁置!

如果真是如此,那扶苏对他这个“先帝旧臣”、“潜在威胁”的忌惮与狠绝,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萧大人,今日多谢你据实相告。”赵高收敛心神,语气郑重,“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朝堂动荡,还望萧大人暂且保密,依旧如常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萧何肃然拱手,神色凝重:“赵公放心,何自知轻重,绝不会泄露半分。

只是……赵公如今身份特殊,‘已死’之名既是掩护,也是束缚,行事多有不便,更需万分小心。

陛下若知晓您尚在人间,恐怕会立刻动用雷霆手段,届时……” 后面的话他虽未说完,但其中的凶险,两人都心知肚明。

赵高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我自有分寸。” 他心中已有计较:

章邯这边暂时不能再逼,否则狗急跳墙,反而会打草惊蛇。下一步,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扶苏的真实想法,查清苏婉的底细,同时,必须尽快为自己“复活”

铺路,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契机和理由,重新站到阳光之下,才能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和话语权,与扶苏正面抗衡。

回到淮阴侯府,赵高径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坐在案前,桌上摊着几张纸条,上面写着从刘季和赵成那里收集来的零碎信息。

扶苏的变化、婉的影响、屠城的指令、火油的蹊跷……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拼凑,试图还原出完整的真相图景。

而他自己,又该如何在嬴政、扶苏、赵成、刘季乃至整个朝堂的复杂漩涡中,找到一条生路,既能保护好念安,又能查明番禺屠城的真相,为那些枉死的生灵讨一个说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儿子念安的身影——

那个六岁的孩子,总是安静地坐在庭院的石阶上,手里抱着他留下的那本《仓颉篇》,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落寞。

为了这个孩子,他也必须赢下这场凶险的棋局,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接下来的几日,赵高通过刘季的市井渠道和赵成的朝堂眼线,更加隐秘地收集信息,重点聚焦在苏婉的来历上。

蒙毅当初查探时,婉姐弟的底细看似清白,家世简单,履历清晰,但赵高总觉得,一个能让扶苏如此沉迷、甚至可能影响其重大决策的女子,绝不可能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特意嘱咐刘季,务必设法查清婉入宫前在老家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人际关系,或是隐藏的过往。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构思自己“复活”的剧本。

纯粹的死里逃生太过苍白,难以取信于疑心日重的扶苏,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甚至带有某种“天命”或“祥瑞”色彩的理由,才能降低扶苏的戒心,至少赢得公开活动的机会。

他想到了南越盛行的巫蛊、瘴疠之说,或许可以加以利用,编造一个“被巫祝所救,隐匿山林修养”的借口……

就在赵高暗中布局,紧锣密鼓地筹备之时,咸阳宫中,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朝会结束后,众臣纷纷退去,扶苏却单独留下了丞相赵成。

他坐在御座上,脸色阴沉,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审视着赵成,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

“赵相,朕听闻,近日淮阴侯府颇为热闹?刘季那个粗人,向来与文臣格格不入,何时与萧何走得这般亲近了?

还有,朕的眼线回报,府中似乎有生面孔频繁出入,不知是何来历?”

赵成心中猛地一凛,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知道,皇帝的眼线早已遍布咸阳,淮阴侯府的异动,终究还是引起了扶苏的注意。

他强自镇定,躬身行礼,刻意放缓语速,目光垂落在御案的雕花上,不敢与皇帝对视:

“回陛下,淮阴侯性情豪爽,交友广阔,与萧大人或许只是因公务往来,渐成朋友。

至于府中的生面孔,臣并未过多关注,或许是其乡党旧部闻讯来投,也未可知。”

扶苏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敷衍的回答极为不满。

他抬手敲了敲御案,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忽然,他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南越之事已尘埃落定,章邯将军劳苦功高,为帝国平定南疆,朕打算不日于宫中设宴,犒赏有功将士。

届时,让卢安侯(赵念安)也来吧,他父亲赵高……毕竟也曾为帝国效力,也算将门之后。”

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参加这种充斥着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军功宴会?

赵成立刻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恩典,而是一场试探,甚至是一个陷阱。扶苏是想通过孩子,敲打他赵成?

还是想看看,那个“已死”的赵高,会不会为了孩子而露出破绽?亦或是……别有更深的图谋?

“陛下,念安年幼,心智尚未成熟,且仍在父丧之中,按礼制不宜参加此类喜庆宴会,恐于礼不合,也怕孩子不懂规矩,冲撞了陛下的庆功宴……”赵成试图委婉推脱,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朕说合适,便合适。”扶苏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帝王的绝对权威,“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你退下吧。”

赵成心中一沉,知道再争辩无益,只得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大殿。走出宫门,他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朝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清楚,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兄长赵高。

扶苏的举动,越来越难以捉摸,也越发具有攻击性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宫宴,恐怕不会太平,甚至可能是一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