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发现对面的白汽之中有着孟昶心的气息后并未冲动,而是躲在瀑布的水帘之后静静观察,直到视野之中,那白汽氤氲之处出现了红蓝青三道身影后。
两人对视一眼,李梦欢掏了枚未加工过的符纸出来,三两下便折成了小鸟形状,而后指诀一掐,那小鸟活了一般飞出岩洞,向那三道身影飞去。
沈璃:“你不怕他们见了你这小玩意,先动了手?”
李梦欢不在意地又折了几只:“这小玩意又不稀奇,他们仨有点警惕心还是好事呢。再说了,还有楼三在,秦毒仙和孟仙子不知道我的小巧思,楼三却一定知道。”
沈璃看了他一眼:“你和楼三当家是怎么认识的?”
李梦欢挑了下眉,把纸折小鸟尽数收起来,施施然道:“他在南洲做生意,我刚来这边身无分文,拿了好几件宝贝卖给了千帆盟,楼三一看,诶,好东西怎么这么多!就叫我上楼一叙。”
沈璃无言,李梦欢嘴里的话信一半都嫌多。
哗啦!
三道身影裹挟着水汽与残留的灼热气息,闯入这方狭小的洞窟。
为首的红衣如火,正是秦红药。
她周身还蒸腾着穿越火海带来的热浪,发梢微焦,一双凤目扫过洞内,见沈璃安然无恙,紧绷的肩线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分。
紧随其后的是楼当风,锦袍下摆燎出几个焦黑破洞,手中折扇却依旧摇得从容,只是目光落在李梦欢那副狼狈尊容上时,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促狭笑意。
走在最后的孟昶心比起前两人身上留下的痕迹而言,就像是刚才穿越火海于她只是闲庭信步。
她目光在洞内快速一扫,尤其在沈璃和李梦欢身上停顿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思量,面上依旧是坚持地扮演着纯然天真的做派,却并未如往常般出声调侃。
“阿璃!”秦红药几步抢到沈璃身前,指尖飞快搭上她的腕脉,一股温和探询的火行灵力涌入,“可有损伤?”
“无碍,红药姐放心。”沈璃摇头。
楼当风踱到李梦欢面前,折扇一收,仔细端详他那张花猫脸。
“李兄,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这烟熏火燎的妆容,配上这披头散发的狂放,颇有上古遗贤之风。只是不知……”他扇尖虚点洞外那片隔着水帘依旧触目惊心的赤金火海,“这把焚林煮海的大手笔,也是李兄为增添风采特意放的不成?”
沈璃:……
怎么感觉这人在点李梦欢,心虚的却是自己呢?
不提还好,一提李梦欢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接一股的肉痛。
“楼三!你少在这说风凉话。这火是道爷我的符放的没错,可那是被逼无奈——你问问这位沈姑奶奶,道爷我那三张压箱底的宝贝离火真焱符啊!金漆云纹,破邪焚秽,放在东洲万宝阁都是镇店之宝的品相,结果这位姑奶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好家伙,抬手就甩了三张!足斤足两,一点折扣都不打,那叫一个豪气干云!烧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道爷我的心都在滴血啊!”
虽说心虚着,沈璃强自镇定,面上一派淡定自若:“事急从权,烧干净了,路才通。”
“听听!听听!”李梦欢摆出一副捶胸顿足的姿态,“姑奶奶,您这权一下,道爷我半副身家可就没了!”
秦红药确认沈璃无碍,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此刻才有心思理会这活宝,没好气地呛道:“嚎什么?几张破符罢了,烧了干净路,救了你们两条小命,值大发了!总比真留着给你当棺材本强!”
李梦欢: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长,师傅诚不欺我。
“阿璃,你们在瀛洲到底撞了什么邪?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有,那姓吕的是不是动过传送阵的手脚?”
提及正事,洞内气氛顿时一肃。
李梦欢也收了那副耍宝的嘴脸,与沈璃对视一眼。
沈璃略一沉吟,便隐去李梦欢的瞳术还有自己冒险炼化死气的事,将二人自方壶被强行传送分开后的遭遇,一五一十道来。
桩桩件件,听得秦红药眉头紧锁,楼当风摇扇的手也停了,连孟昶心脸上的笑都沉凝下去。
“吕环……”秦红药听完,眼中寒光闪烁,“果然是她在捣鬼!乱动传送阵,把你们丢来瀛洲,她到底想干什么?”
楼当风沉吟道:“此女身份成谜,自称后土宗遗脉,对弱水仙山地脉熟悉异常。其行径……似在引导,又似在试探。方壶地髓泉中留她一线生机,恐怕非是无因。”
“管她什么因!”秦红药不耐地挥手,“等出了这鬼地方,老娘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那长生泉里的金鳞兽……”
她话音未落,李梦欢猛地一拍额头:“哎哟!差点把这位小祖宗给忘了!”
说着,他在腰间黄皮葫芦上一抹,掌心便多了一个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的羊脂玉净瓶——正是先前封存珠光草的养灵玉髓瓶。
瓶塞甫一拔开,一股萎靡气息就从瓶腹散发出来。
那株原本吃饱喝足的珠光草,此刻叶片蜷缩灰败,主茎软塌塌地伏在瓶底,顶端的几颗玉津果更是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灰白石粒,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枯死。
李梦欢将蔫巴巴的珠光草倒在掌心,叹道:“姑奶奶,您那重水灵气它吃着最补,再赏它两口吊吊命?好歹也是和咱们共患难一场。”
沈璃看着掌心这株曾死死扒着她裤腿求生的小草,如今这般垂死模样,心中亦是微叹。
她没多言,指尖凝起一缕水行灵气,轻柔地点在珠光草蜷缩的叶片上。
孟昶心望着沈璃指尖若有所思。
看起来,这位沈妹妹似乎另有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