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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执唇瓣翕动,似乎想竭力对沈知意说些什么,可喉头翻滚,涌出的又是一股暗沉的血块。那血迹蜿蜒过他苍白的下颌,滴落在衣襟上,晕开刺目的红。

沈知意仓惶地向后退了两步,脊背撞上冰凉的竹篱笆,才勉强站稳。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原来他所说的“月亮消失”,指的是月光被遮蔽!他吐血了……是因为她放入他体内的那只虫子吗?可沈荆叔公明明信誓旦旦地保证过,那虫子不会危及乌执的性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灌满了沉重粘稠的水泥,所有思绪都凝固了,无法转动分毫。她眼睁睁看着阿喜婆婆哭喊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求救,而她自己,则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魂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看着那个不久前还牵着她手、对她温言解释的人,此刻倒在冰冷的地上。

乌执双目紧闭,长睫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他倒在繁茂的花圃中,侧脸压在那簇殷红如血的诡异绣球花上,墨色的发丝与妖艳的花瓣纠缠在一起。刺目的鲜血不断从他唇角溢出,洇湿了他领口精致的紫色苗服和繁复的银饰,空气中那股独特的、带着异香的血液气味愈发浓郁。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血气竟引来了无数色彩斑斓的蝴蝶。它们悄无声息地从夜色中翩跹而至,如同被某种邪恶的甘霖吸引,纷纷停落在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上、乌执修长的脖颈间,甚至是他染血的唇角。蝶翅轻轻扇动,贪婪地吮吸着那蕴含着他生命与力量的液体。月光被乌云彻底吞没,只有阿喜婆婆门前那几盏红灯笼投下昏暗的光线,将这血腥与妖异交织的一幕映照得如同某种诡谲的献祭仪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堕落的美感。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部分的昏暗。受惊的蝴蝶纷纷飞走,唯有那几只最胆大的,仍停留在乌执染血的唇边和颈侧流连不去。

来了很多人,卓长老、寨民……他们将小小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惊呼声、质问声、愤怒的苗语叫嚷充斥在耳边,沈知意却什么也听不清。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晃动、崩塌,最终,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泥土上。

她杀了乌执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她的心脏。

不,不会的……

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她屏住呼吸,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伸出冰冷僵硬的手,哆哆嗦嗦地探向乌执的颈侧。

指尖下,传来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搏动。皮肤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他没死……他还活着!

然而,这短暂的庆幸下一秒就被粗暴地打断。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上猛地拽了起来,粗糙的麻绳毫不留情地缠上她的身体,一圈紧过一圈,迅速将她捆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粽子。

沈知意如同生锈的机械,反应迟钝,直到被完全束缚,才后知后觉地抬眼看向周围愤怒的人群。然后,她在攒动的人头中,看到了那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叔公沈荆。

沈荆面色沉痛,快步走到她刚才跪着的地方,俯身,手指搭上了乌执的腕脉。片刻后,他转向脸色铁青的卓长老,用苗语急促地说了几句,同时,他竟伸手从地上那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色血泊中,精准地拈起了一条细如发丝、仍在微微扭动的猩红色蛊虫!

他将那蛊虫展示给卓长老看,随即,手指猛地抬起,直指向被捆缚的沈知意,声音悲愤而高昂,用的是沈知意能听懂的汉话:“是她!是她偷了祭司的蛊!是她害了大祭司!”

沈知意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圈套!一个精心为她设计的陷阱!

“不是!你胡说!”她奋力挣扎,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尖利,“是你!是你把虫子给我,是你骗我这么做的!”

卓长老看着沈荆手中那刺目的红虫,又看向沈知意,眼中怒火似乎要喷薄而出。他迅速指挥几个健壮的寨民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乌执抬起,送往医治。

你还在撒谎!”卓瑶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从卓长老身后冲出来,双眼喷火地瞪着沈知意,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愤怒,“昨天沈荆阿叔一直和我阿爹在一起商议寨中事务!他们根本没有分开过!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他!”

她冲到沈知意面前,死死攥着拳头,身体因激动而颤抖,不可置信地诘问:“大祭司明日就要与你结亲了!他那么看重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沈知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情蛊在反噬吗?为什么听到“结亲”二字,看到乌执毫无生气的样子,她的心脏会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比绳索勒紧皮肉更让她难以忍受。乌执呕血的画面在她脑中疯狂回放,与眼前这颠倒黑白的指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她徒劳地辩解着,目光却死死钉在沈荆那张伪善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我怎么可能偷到乌执的蛊?就算偷到了,我又怎么知道如何使用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抓住这件事中最不合逻辑的疑点。

沈荆闻言,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转向众人,朗声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诸位都记得,前几日我曾来找大祭司,为我枉死的渊儿讨要说法!当时祭司不在,只有她在楼上!”他再次指向沈知意,“我离开时,恰好遇到卓长老,便在楼下与他交谈片刻。定是她躲在楼上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知道了利用另一只情蛊母蛊之间的排斥反应,便能重创下蛊之人的秘密!”

他顿了顿,指向乌执竹楼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乌执对你毫不设防,他的房间就是最大的蛊巢!你身体里早有他种下的子蛊,与其它母蛊天生便有微妙感应,你自然能轻易找到并拿走那只关键的母蛊!是你!是你利用乌执对你的信任,对他下了毒手!”

沈知意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她不懂沈荆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嫁祸于她。但那天,沈荆确实来找过她,离开时也的确与卓长老在楼下交谈了许久——分毫不差!而当时,也确实有路过的寨民看到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