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本子上的字迹还没干透,“心念所至,失物归位” 八个字被台灯映得发亮。院子里的桂花香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夜风带来的咸腥气 —— 汕头港的方向,似乎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海味。父亲仍在灯下画符,朱砂研磨的沙沙声混着李道长翻书的轻响,构成了深夜最安稳的背景音。
突然,堂屋的铜铃剧烈震颤起来,那是父亲去年在凤凰山求来的预警铃,专测地脉异动。父亲手中的狼毫笔 “啪” 地落在符纸上,朱砂晕开一团刺目的红:“不好!木龙节点出事了!” 李道长猛地合上书,《道门通教必用集》的书页还停留在 “镇脉科仪” 那一页:“是汕头港方向,黑气冲天,怕是邪祟作祟!”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声响,陈阳的叔叔 —— 在港务局当保安的陈叔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制服上沾着泥污:“小生!快!暗影组织在港口设了血祭阵!要拿渔民的血污染木龙节点!” 他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张揉皱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阵法图样,“十几个黑衣人,围着老码头的石碑,还绑了个渔民!”
父亲一把将我拽到桌前,铺开黄纸飞快地画符:“这是破邪符,加了雄黄酒和朱砂,能破阴邪阵法。” 他又从供桌下取出个布包,“桃木匕首是千年桃枝所制,能斩黑气;关公瓷像是开元寺高僧开过光的,武财神镇邪最是灵验。” 李道长在一旁补充,指尖点过桌上的罗盘:“汕头港的木龙节点连着莲花山脉余脉,一旦被血污染,整个潮汕平原的地脉都会紊乱,渔民出海怕是要遭大灾。”
我把七张破邪符折成三角塞进怀里,桃木匕首别在腰后,关公瓷像用红布裹紧抱在胸前。陈叔骑着摩托车载我往港口赶,夜风刮得眼睛生疼,路过西马路时,林阿姨家的灯还亮着,窗边的玉镯想必还在泛着温润的光 —— 正是这份日常的温暖,让我攥紧了怀里的瓷像。
汕头港的老码头一片死寂,往日渔灯点点的海面此刻漆黑如墨,只有远处灯塔的光在雾中摇晃。离码头还有百米远,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混杂着腐烂海草的腥气,让人胃里翻江倒海。陈叔把车停在暗处,指了指码头中央:“你看,那就是节点石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猛地一缩。老码头的百年石碑被十几根黑幡围着,幡上画着诡异的骷髅纹路,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石碑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衣人,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都握着闪着寒光的弯刀。最刺眼的是石碑前的空地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阵法,阵中央绑着个穿渔民服饰的中年人,嘴里塞着布条,眼神里满是惊恐。
“他们在等子时,那时潮汐最盛,血祭效果最强。” 陈叔的声音发颤,“听说这阵能把生人的血转化成黑气,彻底污染地脉节点。” 我摸出怀里的破邪符,指尖能感受到符纸的粗糙质感,父亲画符时的郑重神色在脑海里浮现 —— 这不是简单的符咒,是守护地脉的屏障。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举起刀,刀尖对准了渔民的手腕。“住手!” 我再也按捺不住,推开陈叔冲了出去,脚下的碎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黑衣人们猛地回头,面罩下的眼睛闪着凶光。我扬手甩出三张破邪符,大喝一声:“破煞驱邪,红光护脉!”
符纸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接触到黑气的瞬间突然炸开,红光像潮水般扩散开来。那些缠绕在石碑上的黑气发出 “滋滋” 的声响,如同被烈火灼烧,转眼间消散了大半。阵中的鲜血纹路也开始褪色,原本翻滚的黑气变得萎靡不振。
“找死!” 为首的黑衣人怒吼一声,挥刀朝我扑来。我侧身躲开,腰间的桃木匕首顺势出鞘,刀刃划过空气发出轻响。这匕首是李道长去年赠予我的,据说取自凤凰山的千年桃枝,砍过作祟的山魈,灵力十足。我握着匕首格挡,弯刀与桃木相撞,黑衣人突然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 —— 桃木的阳气正灼烧着他的手。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纷纷举刀围了上来。我退到石碑旁,后背抵住冰凉的石面,怀里的关公瓷像突然发烫。想起李道长说过,关公是道教武财神,能镇邪驱煞,宋代还有 “关公战蚩尤” 的显圣传说。我立刻解开红布,将瓷像放在石碑上,双手合十默念:“关圣帝君,显圣护民,斩妖除魔,保我地脉!”
话音刚落,关公瓷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一道虚影从瓷像中缓缓升起,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丈高的关公形象,青巾绿袍,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虚影挥刀横扫,刀风带着破空之声,几个来不及躲闪的黑衣人瞬间被砍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剩下的黑衣人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敢上前,转身就往海里的快艇跑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浓雾中。
我松了口气,腿肚子有些发软,这才发现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关公虚影对着我微微颔首,随后化作一道红光,缩回了瓷像里,只留下淡淡的暖意。我赶紧跑到阵中央,解开渔民身上的绳子,扯掉他嘴里的布条。
“多谢小师父!多谢小师父!” 渔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通红,“那些黑衣人半夜闯进我家,说要找个‘命格属水’的人祭阵,我就被他们绑到这来了。” 我扶起他,发现他手腕上已经被划了道小口子,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 幸好我来得及时,要是血祭真的完成,后果不堪设想。
“您先休息一下,我得加固节点。” 我从怀里掏出镇脉符,这是父亲特意多画的,符纸上画着复杂的云纹和 “敕令” 字样。我仔细擦干净石碑上的血污,将镇脉符稳稳地贴在石碑中央。符纸刚贴上,就发出淡淡的金光,顺着石碑的纹路蔓延开来。
接着,我拿起关公瓷像,将它放在石碑顶端的凹槽里 —— 这凹槽是老一辈渔民为供奉神明特意凿的,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瓷像一放进去,就再次亮起红光,与镇脉符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透明的护罩,将整个石碑包裹起来。我用桃木匕首在护罩上轻轻一点,匕首的阳气融入其中,护罩顿时变得更加坚实。
“这样就安全了吗?” 渔民凑过来问,眼神里满是担忧。我点点头,指了指护罩:“这层光罩能挡住邪气,关公瓷像会日夜镇守,只要不是更厉害的邪术,应该伤不了节点。” 正说着,远处传来警笛声,陈叔带着警察赶了过来,想必是刚才的打斗惊动了附近的巡逻队。
渔民被警察带去做笔录前,又对着我鞠了一躬:“小师父,您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整个港口的渔民啊。” 我赶紧扶住他:“不用谢,保护大家是我的责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父亲和李道长常说的 “守护”,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勇气。
天快亮时,父亲和李道长也赶到了港口。李道长围着石碑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破邪符用得及时,镇脉符贴的位置也准,再加关公瓷像镇守,这节点至少能安稳半年。”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我家小生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朝阳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石碑上,护罩的光芒与阳光交融在一起,温暖而耀眼。远处的渔船开始扬帆,海鸥在天空中盘旋,汕头港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我摸着怀里的桃木匕首,看着石碑顶端的关公瓷像,突然想起韩愈当年在潮汕祭神护民的故事 —— 千年前的先贤用文治教化一方,千年后的我们用符咒护佑地脉,其实都是对这片土地最深的守护。
回去的路上,陈叔买了热腾腾的朥饼,说是给我的 “庆功礼”。我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和林阿姨家的味道一样温暖。怀里的关公瓷像还带着余温,仿佛关圣帝君的目光,正温柔地注视着这片海。
夜里,我在牛皮本子上写下:“破邪符开,关公显圣,地脉永固,海晏河清”,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石碑,顶端立着关公瓷像。父亲和李道长在院子里喝茶,谈论着暗影组织的来历,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安静而祥和。我知道,这场战斗或许只是开始,但只要我们心怀善意,手握正道,就没有护不住的地脉,没有渡不过的难关。
窗外的桂花香又浓了起来,混着海风的气息,让人安心。我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匕首,将关公瓷像轻轻放在供桌上 —— 它不仅是一件法器,更是一份责任,一份守护这片土地与人民的承诺。而我,关小生,也终于明白,所谓成长,就是在危难来临时,能勇敢地站出来,成为别人的光。